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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照片是卡尔·范安达的。他于1904年被奥克斯任命为主编,是从《纽约太阳报》(New York Sun)挖过来的。范安达在《巴尔的摩太阳报》(Baltimore Sun)和他的家乡俄亥俄州的一些小报度过不平凡的几年后,于1888年进入了《纽约太阳报》。范安达在这幅照片里有着坚强的嘴唇和冷静而暗淡的眼睛。他是一个五官匀称的人,长着高额头,戴着无框眼镜,穿着有高高硬衣领的衣服,佩戴着一个镶有珍珠的领带夹。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陌生的、不顾人情的人。这个时期《纽约时报》的一个记者把范安达的样子描述成一种“死光”。当《纽约时报》的一群人请求范安达把作者的名字印在他们的报道上时,他厉声说:“《纽约时报》不是你们这帮记者的私人名录!”即使他对他的职员来说不是传说中的英雄,但他却得到了很少有主编会得到的尊敬,因为他不仅是一个优秀的报人,而且还是一个学者,一个数学天才,一个科学和逻辑学的研究者。正是他推动了《纽约时报》扩大对极地考察和航空事业伟大功绩的采访,为报纸在太空时代的形象奠定了基础。他是第一个把爱因斯坦公诸大众的编辑——一次在审查一篇关于爱因斯坦的一次演讲的报道时,他发现这位科学家在一个方程式上犯了错误。范安达读过象形文字学,发表过许多关于重大考古发掘的报道。一天晚上,他用放大镜考察了一个4000年前的埃及墓穴的铭文,发现了一处伪造,这一事实后来被古埃及学家所证实,导致考古学家得出结论:一个年轻的法老,即图坦卡蒙[注:图坦卡蒙(Tutankhamen),古埃及第十八王朝国王,公元前1361—公元前1352年在位。——译者注],乃被一个叫作霍伦海布的军事首领所暗杀。正是范安达驳斥了关于泰坦尼克号不会沉没的断言,在这艘轮船发出紧急求救信号之后杳无音讯时,他推断已经出了事,促使他的手下人员去抓紧报道这次灾难的消息。这是一个世界性的抢先发布新闻的范例。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卡尔·范安达给自己配备了军事地图,查找战斗的线索。他预见了后来的几次战役,提前派记者去那里采访。在这一时期《纽约时报》的新闻报道是无与伦比的。

到1926年,范安达进入了半退休的状态,把更多的时间用于他毕生从事的对数学、天文学和天体演化学的研究上,他在《纽约时报》的位置被他多年的助手弗雷德里克·T.伯查尔所接管。伯查尔是一个好冲动的、敏捷瘦小的英国人,由于他一直保持着英国国民身份,因此没有从奥克斯那里得到完全的主编头衔,但在此后的五年里实际上起着主编的作用。19世纪80年代他在《纽约太阳报》曾是范安达手下得力的工作人员,1905年在范安达的怂恿下加入了《纽约时报》。在新闻编辑部里伯查尔总是戴着一个绿色的眼罩,部分地遮盖住了他的光头,他还留着给人印象深刻的范戴克[注:安东尼·范戴克(Sir Anthony van Dyck,1599—1641),比利时弗拉芒画派画家,是英国国王查理一世时期的英国宫廷首席画家。范戴克式胡须指他画中查理一世的胡须样式。]式的胡须,从丹尼尔办公室里的照片上看,这胡须像是黑色的,实际上它是粉红色的。“老粉红胡子”是伯查尔在新闻编辑部里的绰号,职员们在他周围比和范安达在一起放松多了。伯查尔是更自由的,因为职员们在范安达手下被彻底驯服了。伯查尔不是一个天才,但是更讲人情。他工作努力,坚持他的良师益友的标准。伯查尔经常在他的办公桌边工作到半夜,审阅关于恐怖事件的报道。他上下阅读长条校样,看看有没有排印错误。有时他会整夜都在报社,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睡到大厅的一个小房间里,偶尔有重大事件发生,勤杂工会唤醒他。然后他穿着睡衣、拖鞋和浴衣又出现在《纽约时报》的新闻编辑部里,给他的记者和下属编辑们发指示。

在新闻编辑部外,伯查尔就有点儿不同了。那里似乎有某些浪漫的幻想在他身体里设下了陷阱。有一次他眯着眼睛在《纽约时报》图书馆高高的书架之间,踮着脚沉醉地用芭蕾的舞步打着转。除了其他地方之外,他和他的英国妻子基本上生活在哈得孙河边的一座农宅里。他在周围养了几十只猴子、小鸟、流浪的猫和狗,还有一只鹦鹉。每当伯查尔夫妇来到时,这只鹦鹉就会以伦敦东区土话腔调的招呼表示欢迎:“哈啰,亲爱的!”接着制造出喀嗒喀嗒的声音,模仿伯查尔给威士忌杯子里加小冰块的声音。伯查尔看女人的眼光在《纽约时报》根本不是秘密。据说由于迷恋一位特殊的女人,一位德国男爵夫人,1931年他决定腾出实际上的主编职位,到海外去当《纽约时报》在欧洲的首席记者。在欧洲他经常去见她,一天在开车时他一只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在这位男爵夫人的大腿上,有两个美国朋友在后座上坐着,结果伯查尔不留神撞上了德国一辆公共汽车的尾部。没有人受重伤,但此后不久伯查尔评论说:“驻外记者应该是太监。”他却是对这一论点的活生生的驳斥。在30年代初期他是《纽约时报》的一名杰出的记者,敏锐地报道了希特勒的最初兴起,1933年他荣获了普利策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