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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中学时代,就是朱夏的自我放任史。放任自己的头发忽长忽短,放任张一寻每天给她送花生牛奶,放任无论在哪,身边一定有个张一寻。

暑假的时候,朱夏穿着连衣裙,张一寻穿着背心裤衩窝在家里看《还珠格格》。放到紫薇和尔康接吻那一段,张一寻眼疾手快地换了台,朱夏假装翻起青春小说。隔了一会儿再换回去,发现还在亲,转着圈儿地亲。

张一寻不好意思再换台,就埋头研究起遥控器,朱夏继续看小说。

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了,朱夏抬起眼,发现张一寻正盯着她胸部看。

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兴奋又羞涩地用手挡着身子,喊道:“人家只想跟你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张一寻翻了个白眼道:“书拿反了。”

朱夏失了兴致,在少女怀春的青春期,恋爱是要讲究时机的,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他们的关系就像拉过钩的小指,毛主席盖过的章,铁证如山般的青梅竹马。于是才在丘比特的一激灵里,确认过眼神,遇上了邱天。

后来,带着成吨的伤,朱夏与张一寻考去了同一所大学。

他们依然默契地延续着十几年的角色定位,朱夏照顾世间万物,张一寻照顾她。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住校,张一寻很快适应了,只有朱夏在床上套个被子,都能从床上滚下来。

还好室友在地上垫了拼图泡沫垫,只是轻微扭伤。于是张一寻每次帮她套好被子,再让她抱回寝室。

对于张一寻这个背后灵,朱夏的室友有颇多微词。

跟室友解释不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索性跟她们说,是她哥。

“表的。”

直到有一天,室友向朱夏通风报信说:“你表哥好像谈恋爱了。”

朱夏躺在床上敷面膜,举着手机慢条斯理地说:“不可能。”

“而且是个男的。”

手机砸到了脸上。

根据室友的描述,她潜伏到对面的男生宿舍楼。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陆乘风。

亲眼看见了张一寻一手搭着陆乘风的肩,两人聊到兴起,陆乘风还拍了拍他的屁股。朱夏握紧拳,下一秒就想替天行道,但理智让她学会忍耐,因为对方的颜值太雄厚,皮肤太好了,粉白得几乎要透出光来。

又听信偏方,朱夏洗完澡用大蒜擦身子美白,每天出门必须全妆,还得用最白的粉底。

尽管查阅了很多诸如“如何鉴别同性恋”“好朋友是同性恋怎么办”“直男可以被掰弯吗”的资料,她还是不信邪,于是申请了一个小号,换成一个小姐姐头像,去聊骚张一寻。几次未果,张一寻无动于衷,朱夏急了,撒着娇问,到底是怎样啦,张一寻说,有喜欢的人了。

最后一丝理智被剪断,这些年所有的恩怨细节,好像都一一有了回答。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张一寻,躲了他好几天。

直到某天从实验楼下课,电梯门打开,张一寻背着包进来。

张一寻对她嚷嚷道:“你这几天死哪去了,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朱夏忍无可忍,故意把电梯按钮全按亮。

“怪不得从小就留长头发!”朱夏喊。

四楼到了,电梯门打开。

张一寻不解:“怎么了?”

“怪不得你爱演小青!”

三楼。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你让我演的吗?”张一寻惶恐道。

朱夏问:“你是不是弯的?”

“哪儿弯?”

二楼。

朱夏直截了当:“你跟陆乘风,是不是一对?”

一楼的电梯门开了。

陆乘风刚好抱着书站在门口。他愣了神,然后和颜悦色地向张一寻和朱夏打着招呼。

气氛降到冰点。

张一寻狂笑起来。

虽然这个乌龙算这么过去了,但朱夏也再一次陷入对张一寻一言难尽的惶恐里。

朱夏偷偷报了恋爱心理学的选修课,没想到在课上碰到张一寻,她只好借口是来听八卦修学分的,故意在他面前装作不认真听课的样子。

恋爱的心理没有学进去,但听见了老师课上说的一句话——

“真心喜欢一个人,就是毫不迟疑,就是满心欢喜,就是泪流满面。”

她好像确定了。

不只是两小无猜而不迟疑,也不是心心相印而欢喜,更不是友谊万岁而流泪,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我喜欢你。

大学四年,朱夏仍然记性不好,身体常亮红灯,嫌弃学校的大锅饭不好吃,他们常去校外改善伙食。门口两里地的梭边鱼火锅,给了他们为数不多的独处时光。朱夏总借口身子骨弱,林黛玉上身,吃得发乎情止乎礼的,结果张一寻比她吃得还慢,两人经常一顿饭吃三个多小时,像是刚结束一场米其林三星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