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马六甲的呢喃(第3/5页)

李先生是典型的中国人,他母亲在海南岛怀上了他,之后他在马六甲出生,三岁时成为孤儿。小时候,他在城里的一家餐厅打工,很快成为酒类推销员。为了判断一个人是否可信,是否值得借钱给他,是否有可能逃款,他花五十美分买了一本小书,学习从身体特征推断一个人的个性。他因此暴富,声名远扬,大家都觉得他是魔法师。

“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李先生说,“每次见到一个人,我都会趁他们不注意,看他们的手。有时候,你只需要一个征象就能了解他们,让他们信任你。”他解释说,虽然手部和脸部会泄露部分信息,但真正的命运轨迹藏于脚底。他说,那里可以找到命运的永恒标志。手上的线条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我刚脱下鞋子,李先生就说我父亲已经去世,而我母亲还活着。

“确实如此。你怎么知道的?”

“简单。从你大脚趾的形状可以看出来。”

“但是我父亲还活着时,它也是相同的形状。”

“是的,但它的形状告诉我,你母亲的生命线非常强,会比你父亲多活许多年,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然后,他借助放大镜详细地检查了我双脚的脚底。他告诉我,我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侵略性,但是我拒绝听从别人的意见,只相信自己的观点。他说我二十四岁就结婚了,这是我的幸运。

李先生说得都对,而且他没有让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发现,令人产生好感。据他所说,一切都写在我的脚底。跟别人一样,他说我永远不会发财。他不能看出我有几个孩子。他说,生育控制已经干扰了预测。

我告诉他香港占卜师的话,问问他的看法。他又仔细研究了我的脚。

“是的,”他说,“你的人生中确实有危险。有时很严重,特别是今年。但你不必担心,因为你有痔疮,出血会拯救你。”

事实不可否认。但他的解说呢?无论如何,这给了我安慰。

马六甲还有一个活着的鬼魂:葡萄牙人曼努埃尔·华奎因·平塔多,他曾是该市的教区神父。作为一名业余历史学家,他一生都在马六甲度过,收集有关他同胞的资料。几年前,罗马决定将马六甲从葡萄牙传教士手中要回,赠予法国,平塔多拒绝离开。他住在郊外的一间小屋里。起居室里放着一尊他从教堂带来的圣母像,他在那里做弥撒。房子的其余地方摆满了旧报纸、书籍和地图。

听说我来自佛罗伦萨,平塔多神父从他的文件中找出一封信的复印件。这封信是佛罗伦萨的年轻人皮耶罗·斯特罗齐在阿尔布克尔克远征马六甲的前夕写的,落款为1510年12月20日。这位年轻人描述了战斗的危险、敌人的毒箭、“死亡常伴左右”,并请求他的家人为他祈祷。他总结道:“如果安全返回,我希望能从这次航行中获得两千金币。”金钱,即使在那种时刻,关心的也是金钱!

我请平塔多神父给我介绍一个能带我参观这座城市的人。他给了我一位女士的电话号码,她来自一个传统的马六甲家族,曾帮助他进行历史研究。

我们约在圣彼得教堂前见面,并一起度过了一整天。她是贫穷的葡萄牙人后裔,他们在被荷兰人征服后无法前往其他地方或返回葡萄牙。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保留了自己的传统,使用自己的语言——葡萄牙语、马来语和荷兰语的混合物。他们被称为“克里斯顿人”,在马六甲大约有两千人。

和她共处,走的每一步都有关于死亡和鬼魂的故事。城市中心的房屋和纪念碑全部涂成了红色。英国人占领马六甲后,摧毁了堡垒和其他大型的葡萄牙古迹,但是保留了荷兰建筑,为了区分它们和英国人自己的建筑,他们将荷兰建筑涂成了红色。这个传统保留了下来,因而马六甲的市中心被称为红场。

“是的,血红色。”克里斯顿女士说。1942年至1945年日本占领期间,一千名马六甲公民被斩首、捅死或烧死,以震慑其他人。她指向一个旧钟楼,那里装了全新的日本精工钟,是来自东京的礼物。但是,死者对日本人的存在并不乐意。晚上,你可以经常听到他们抗议的悲叹声,她说。

我们经过班达山,离堡垒很近。这里搭建了一大群木棚,每个木棚外都挂着一个小笼子。“他们是印度尼西亚移民。”我的同伴说,“他们来这里工作,但他们知道这附近有邪恶之眼盯着他们,所以带来杜鹃花保护自己。”

我们在马六甲俱乐部吃饭的时候,那个女人给我看了她戴的戒指。“我戴着它来见你,”她说,“我见陌生人的时候总戴着它保护自己。”戒指上有一只青蛙。“青蛙的脸必须朝外,晚上六点再把它转向里面,”她解释说,“青蛙丑陋、令人讨厌,但如果你关心它,友善地对待它,它会很感激,它会通过保护你并给你带来财富来报答你。所以青蛙是好运的象征。”显然这是问她是否认识好的占卜师的时机。不是问她,她是一名天主教徒,而是问她的妹妹,是的,她的妹妹是马六甲著名女魔法师的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