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第2/3页)

不错,就是斋藤一战死的地方。

当时如来堂阵地里,除了我们还有一队旧幕臣。某夜,我正在堂门口 的石台阶上独酌,就见久米部正亲领着人进来了。那客人手里提着的是上等漆器的长柄酒桶。到这份儿上和幕府的官员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但好巧不巧,那时我竹筒里的酒没了。看在长柄酒桶的面子上,说个一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哎呀哎呀,真是许久不见呐。 ”那客人说着就冲我奔来。他站在篝火照不到的地方,并看不清脸。我端起手边的龛灯照了照。

的确是似曾相识。不过那副被战火洗礼过,胡子头发都任其疯长的模样,就算把他爹娘找来估计也不敢认吧。只是对那张竖长的武夫脸倒是有些印象。

“在下见回组今井。听说土方君舍弃了会津,但斋藤君却宁被说成无情无义也要留下来。当真是忠义之士啊! ”

京都见回组的今井信郎。你小子应该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吧。就是后来主动站出来称自己就是暗杀坂本龙马的真凶,在世间引起不小轰动的那个今井信郎。

你可以试着回忆下我先前提过的。在我为了杀死龙马,朝着河原町近江屋去的路上,后面不是跟了一群不知是来监视的还是断后路的武士么。那应该就是见回组了。

今井信郎作为剑客,在见回组中还算小有名气。要真是为了监视我,那必定是要选上精英们才行。毕竟万一要是失手让龙马跑了,我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这么说起来的话,今井应该就是那群人里的一个。

果不其然,今井端着长柄酒桶给斟酒时突然开口道:“哎呀,近江屋那一遭至今还犹如昨日啊。根本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 ”

黑暗中的久米部猛地瞪大了眼睛。没有别人知道我就是暗杀龙马的人。这个话题就算在我和土方之间也是禁忌中的禁忌。

反正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了,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只是从这点不难看出今井这人口风实在不算紧。就他那性格,后来把那件事当成自己的功劳似的大肆吹嘘,也并不让人意外。

——你小子也在跟踪我的那些人里边儿?

真是好酒呀。虽然多少是为了不拂久米部的面子,但好酒就是好酒,理应赞许一番。

“不错。就在你走下梯子段时,我冲了上去给了他们一个了断。 ”

了断?处理的结果的确是不够漂亮也不尽我意,但也不至于笨拙到需要人去帮我做了断。他们把冲上去一阵乱砍的行为称作了断,实在是让人瞠目。

——还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虽然算是口是心非,但一想到彼此可能都活不过明天,就觉得这时候发火未免太孩子气。

可事实证明我就不该跟他客气。今井那家伙似乎很在意对龙马被杀时的详细情形,这样那样的问了不少。我也悉数如实回答了他。也许是酒太美味,也可能是因为那个秘密确实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疙瘩吧。

我是在杀掉坂本龙马之后,才知道他是个举足轻重的人。当我了解到他是在为促进萨长联合而活动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意义有多重大。没什么好后悔的。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剑竟然改变了历史,有些如鲠在喉罢了。回答今井的问题,我权当放毒。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后来出于什么原因站出去自称暗杀龙马的凶手,但他能把详细情形说得那么具体,肯定是把我在如来堂告诉他的那些东西牢记在心了吧。

能有什么不舒坦的?不仅如此,他帮我解开了心结,还替我背下了被后世唾弃的罪名,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对了,斋藤君。越后口的传习队似乎陷入了苦战,再三请求援助。明天天一亮就得出发,别喝太多酒啊。 ”

搞什么名堂?虽然我对战场的地理情况不太了解,可哪儿有那种关头还把军队往山上调的道理。摆在我们面前的不应该只有两条路么 ——第二天战死在夺取城下的战斗中;或者是死守此地和出来扫荡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你方才说了,在下是忠义之士。干了杯中的酒,我瞪了今井一眼,他立马露出了惊惶的神情。“不错。斋藤君是尽忠尽义的武士。 ” ——那我就再强调一遍。眼见要陷落就舍弃会津这样的事,绝对不是忠义。在下不会与你们同行的。

今井说不定是来当说客的。当时大鸟圭介率领的传习队已经离开会津往越后街道去了。尽管不知道他们遭遇敌军陷入苦战的事是真是假,至少可以肯定留在如来堂的幕臣们是准备随他们而去的。

今井一言不发地站起了身。我朝着他已经迈出步子的背影说: ——我是不知道见回组算个什么玩意儿。可我的名字也没廉价到能让你直呼斋藤君。只见今井像个步兵一样来了个向后转,然后对我深深地低下了头。“请恕我无礼。 ”我完全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而他为什么在明治后会毫不避讳地出头,把我的所为当作自己所做的那样吹嘘宣扬,也是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