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2/3页)

——你杀过人么?

我擦着鬼神丸上的血脂问林。

“没有”,林只应了这么一声。这还是他亲眼看见金吾身首异处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那我让你杀一次。

林的剑术虽不差,但透着各种不稳定。单看他们在道场里的表现,御仓和荒木田的实力都在林之上,毕竟以两人的胆色来看,手上应该是有过一两条人命了。

——准备由我来做,你只要按照我说的行动就好。这件事不许告诉其他任何人。

说完我就以那两个胆色过人的敬业者的性命为酒菜,喝了一杯,以酒解酒。

那些高手总喜欢教人说气合不够,再拿出点气势一类的话,要我说气势满满的剑那只能叫庸俗没品。

堂堂正正决胜负的时候,的确需要气势。可我要再三强调,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堂堂正正的胜负。谁手段够脏谁就是胜者,反而是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气势才更重要。

气只寄于剑,而他人不可见。这才是居合术的奥义所在。

我之所以让林不要让旁人知晓,也正是因为这点。要是跟近藤或土方他们一五一十什么都说了会如何?整个驻地估计就会杀气冲天。一个个不摩拳擦掌地等着间谍们回来才怪了。

对方若是察觉到气的变化,自然就会逃走。再加上永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时我还没弄清楚呢。

就算是出了什么差池,也不能让他成为敌人。至于那些收了好处的后生,我是懒得管了。我的目标只有御仓伊势武和荒木田左马之介。当务之急,我必须想出一个不折一兵一将也能将两人置于死地的万全之计。

我抬手一摸,发现月代一夜之间长出不少。

——你的剃头技术虽然不错,偶尔也让理发师傅打理下得了。

这时正巧早膳的梆子响了。一日三餐准备好后,当值的人就会站在前川路口上敲梆子。

一面念叨着吃饭咯吃饭咯,我起身走进雾气中。一看路口,敲梆的正是楠小十郎。这么一来至少知道包括楠在内的越后三郎、松井龙二郎三人前一晚都在驻地,与事件并无关系。

只要他们不乱了阵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喂,小十郎。你要是吃完了饭,去给我跑一趟,把理发师傅叫来。这一个个都邋里邋遢的可不行。

六角的前川店面附近,有一家旗下有十名弟子的理发屋,有家主从中介绍,他们时不时也会出入驻地。只要他们上门,就会在一天内将队士们的脑袋统统打理干净,所以通常都是两位剃头匠结伴而来。

——是两人哦。我又叮嘱了楠一遍。说到三餐,倒不会像现在的军队那样一个个正襟危坐着吃饭。梆子响过后,大家就各自去前川家的厨房领饭菜,然后回自己平日起居的房间用膳。而近藤和助勤们的饭菜,则是由前川家的女子们送去各自的房间,不过住在南部大宅的我基本直接在厨房角落里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我最厌烦让别人做什么。自己的事自己不做,才会让人有机可乘。不过早上林信太郎是和我一起用的膳。也许是因为独自住在金吾不会再回来的房间里,实在提不起食欲吧。开饭时的厨房简直就是战场。正吃着呢,土方冷不丁地出现了,他问我们什么情况,我回应他的时候连筷子都没放下。 ——金吾被杀了,不过永仓君没事儿。过一会儿三人就该回来了,剩下的交给在下便是。芹泽那时候,土方也并不是第一次杀人。这人啊,只要杀过一次胆量就出来了。也可以说完全判若两人吧。那时候的土方,眉毛都没动一下。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直觉。三人肯定再过不久就会若无其事地回到驻地。

“是么,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我能做的? ” ——没有。对了,我叫了理发的师傅过来,你和近藤先生两人先去,结了再换永仓君和总司君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少有的直视了土方。土方和我之间有某种默契。目前永仓的想法并不明确,所以我希望土方能让冲田跟着他,土方也领会了。

或者说不定土方连我没有说出口的部分都看透彻了呢。明白吗?我这般煞费苦心,哪能只是为了除掉间谍那么简单。芹泽倒台以后新选组就坚如磐石了?没有。这不还有永仓新八这块主心石卡在外面么。处理间谍的方法,决定着能否让永仓这块石头重新嵌回新选组内。如此一来,新选组才真的算是成为了一块完整的巨岩。我明明随时随地都能除掉那几个间谍,却非要忍耐至今的理由就在这里。

人都是些酒囊饭袋,可那时候我已经开始思索,一群酒囊饭袋聚在一起,到底能干出什么样的名堂来。

“成!交给你了。 ”土方叼着根儿牙签,咧嘴一笑。军队,是建立在服从命令之上的,但仅凭这个打不了胜仗。信赖关系才是最重要的。既然说出交给自己这样的话,那就要有能给出所能想到的最佳战果的决心。而相对放手交给他人去做的一方,要做到的就是彻底相信。这是过去的武士和当今军人的区别,也是过去的男人和当今男人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