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2页)

回到住所,喂完狗,直起腰的时候,凯辛感到身上一阵如电流般的刺痛。他慢慢走到一张餐椅旁,直直地坐下,吃痛地闭上双眼。过了很长时间,他感觉自己可以安全地站起来了,才尝试着挪动身体。生起火,开了瓶啤酒,坐在餐桌旁,开始阅读达夫发过来的资料。

那是三份关于布戈尼的医学报告,一份是刚抵达医院时做的身体状况评估;第二份来自法医,根据警方要求,案发第二天在重症监护室里做了相对全面的检查;第三份是死后的尸检,布戈尼的致命伤口是头撞在石炉上造成的。

专家发现,他膝盖、手掌和脚上的伤痕,与用手和膝盖在粗糙的地毯上爬行的情况相吻合。面部的瘀伤表明,他被站在上方的人反复扇了不少耳光,是用手的正面和背面打的,手掌宽度大约九厘米。而他背部的伤,几乎可以肯定是被细竹竿抽出来的,就是苗圃里支撑植物用的那种。

凯辛又开了一瓶啤酒,他站在台子前,手里握着啤酒瓶,脑海里反复重现可能的案发场景。

一个老人从床上爬起来,被逼着爬过一条长长的通道,粗糙的地毯剐蹭着他的皮肉。

一个半裸的老人跪在地上,有人扇他耳光,反复抽打,使得他的脑袋频繁地从一边闪到另一边,先是用手指和手掌,再反手用手背和指关节。

后来又有人抽打他的后背,打了十下。

最后,他向前摔倒了,头撞在石头壁炉上。

凯辛打开一罐西红柿汤,把里面的东西倒进锅里,又向里头加了些牛奶,伴着面包和黄油喝了汤。这是道格家冬季的标准晚餐,只不过那时用的汤是自制的,里面有很多西红柿块,他们会把碗里的汤都喝光。

他应该做些更好的汤,那能有多难?

他想起每天上学的时候,与伯恩、乔安妮、克雷格(和弗兰克一起,乘公共汽车去克罗马迪,他们六个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后座上,那可以默认为他们的座位了。一路上,伯恩、巴里和帕特在一起打闹,他则安静地做自己的家庭作业,乔安妮和克雷格是双胞胎,两人总是小声地说笑着,回家路上,他们的情绪总是很亢奋。后来,巴里、帕特和伯恩陆续退学了,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凯辛拿着啤酒回到椅子上,他想抽支烟。这种渴望持续多久了?如果一有机会就抽支烟,他恐怕永远也戒不了那玩意儿。

他想起那天早上在庄园的情景——地板上躺着的老人,鲜血,还有酸味。那是什么味道?那不是凶杀现场该有的味道。血、尿、屎、酒、呕吐物等散发的,才是凶案的味道。

那幅画为什么会被划坏?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凶手为什么会如此介意一幅画?

他站起身,从笔记本上找出了卡萝尔·格里格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不到三秒,就被人接起了。

“你好,我是爱丽丝。”

是个女孩,十多岁的样子,声音清脆响亮,她正在电话旁边等电话,应该是在等谁叫她一起出去玩。

“卡萝尔·格里格在家吗?”

一阵失望的沉默:“是的,在家。妈!有人找!”

听筒里响过几声杂音,卡萝尔接起来打了个招呼。

“我是乔·凯辛,很抱歉又要麻烦您了。”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卡萝尔,布戈尼家墙上的那幅画,就是那幅被割坏的画。”

“怎么了?”声音中也透着失望。

“那幅画现在还挂在墙上吗?”

“没有,我让斯塔基把它拿下来了。”

“放哪儿了?”

“我让他放在储藏室了。”

“储藏室在哪儿?”

“在旧马厩旁边,你穿过画室就到了。”

“关于那幅画,他们有问过你什么吗?”

“你是说那些警察吗?没有,我想应该没问过。”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划坏那幅画?”

“这可难倒我了,那是一幅很糟糕的画,总觉得画面挺悲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