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第3/9页)

出店门的时候,我们和鸭居告别。这时优子问道:“说起来,阵内现在怎么样?最近都没见到过他。”

鸭居摆出一副厌烦到家的表情。我想他应该是这个表情。虽然看不见,但我已经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像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正气哼哼地扭曲着。

“我又不是阵内的管理员。”鸭居答道,“那家伙的事别问我。”

“可是你跟阵内很熟吧?”

“很熟?”鸭居惊讶得好似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样。

“关系很好,不是吗?”

“这就好比……”鸭居似乎边说边思考,慢慢地开口道,“比如说,有个孩子讨厌吃面包边,因为面包边很硬。而他又是那种把最讨厌的东西最先吃掉的性格。每当吃面包的时候,他都最先吃掉面包边,然后慢慢享受剩下的部分。”

“所以呢?”

“有一天,看着这孩子飞快地吃掉了面包边,他爸爸这么对他说:‘看你吃得这么香,你一定很喜欢吃面包边吧。’”

“哦!”优子抬高了声音。

“我现在的心情,跟那个困惑的孩子是一样的。”

“我不太明白。”我侧着脑袋说道。

“我觉得我明白了。”优子笑道,“阵内对鸭居来说就是面包边。”

“就是这样。”

“可是,”优子马上又补充道,“你能说出这么一番古怪的比喻,绝对是受了阵内的影响。”

“啊?”我知道鸭居向后打了个趔趄。“胡说!”

“这话有道理。”我指着自认为鸭居所在的方向,“阵内确实有这种影响别人的能力。”

“不可能。”

“你们果然关系很好。”优子得意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番对话之后,鸭居认命般告诉了我们:“阵内从前天开始,就在商场的屋顶上打工了。”

“哦?打什么工?”优子问道。

鸭居立刻回答:“这我就不知道了,真不知道。反正应该是登台唱歌之类的吧。”

“我有一阵子没听到阵内的演奏了。”我一边说,一边想起一年前阵内在银行里唱歌的事情。

“我可不想听。”鸭居态度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

“阵内这人老是给身边的人添乱,不是吗?他惹人生气的事还少吗?”

“这倒是正确得和天空在头顶上一样。”优子马上答道。

“不过,那家伙弹吉他的样子确实很潇洒,不是吗?”鸭居就像个陷入绝境的政治家收回自己的过失言论,不太情愿地说道。

“是这样呢。”优子点头道。

“我就讨厌他那一点。”

“明明就是个面包边,却还装酷,是吗?”我说道。

“就是这样。”鸭居答道。

“可是,我还是喜欢听阵内的吉他。我们去听听吧。”优子说出了她的决定。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商场的屋顶上。

5

舞台那边传来长号悠扬的声音,这所初中的校名也从舞台上的话筒里传了过来。看来不是阵内出场。我察觉到贝斯瞬间抬起了头,确认了一下声音的来向,然后又睡了。

“我去买点饮料吧。”优子站起身来,“你想喝点什么?”

“咖啡吧。”我并没有特别爱喝的饮料,但咖啡能带来香醇的享受,比其他饮料划算。

“知道了。”优子说道。一阵铃铛声响起。那是放在她钱包里的铃铛。她的鞋子碰到地面的声音和铃铛摇晃的声音往右边一点钟的方向渐渐小下去了。她的发香也跟着那些声音渐渐淡下去了。

优子还没有回来。片刻之后,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慢慢向我靠过来。这个人的步幅很小,鞋子发出的声音也比较钝,明显不是优子,当然也不是阵内。这种缓慢而又带着警惕和观察的靠近方式,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真可爱。”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她在我的左边,或许因为她弯着腰,声音传来的位置很低。

“是拉布拉多犬。”虽然觉得可能有些话多,我还是应答了。

“哦?”她发出惊讶的声音,站了起来。

我很不解。“你说的‘可爱’是指这只狗吧?”她应该不是在说我。

“不,呃,是的。”她明显在掩饰惊讶,“你一个人吗?”她表现出一种随和的亲近感,向我问道。

“下面有一只狗,另外还有一个人暂时离开了。”

“哦……”她在长椅上坐下。一阵柔和的风吹来,她的头发上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药物的气味。

我感觉她正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

我戴着有色眼镜,但如果从侧面仔细看,应该能够发现我的眼睛并未睁开。之前我一直都戴真正的太阳镜。但优子嫌它不够时髦,于是我就换成了这副细框眼镜。不,这是她给我换的。“不管我戴什么眼镜,反正我自己看不见,所以无所谓。”一开始我委婉拒绝,但优子并不在意我的想法。“绝对适合你!”她说道,并不问我感想如何。究竟我这时髦是做给谁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