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山深无桃源 名重生前累 (第5/13页)

那兵士叹气道:“原来将军开玩笑。”秦宁自打马进城。

二人混入城内,见百姓走路都是低着头匆匆快走,认识之人只相互悄悄看上一眼,不敢互致问候,夜里城中更是漆黑一片,连灯都不准点。

唐宁与老疯头乘黑察看蔡州,只有内城有少许守卫,也不森严,往来将官频繁出入。

唐宁道:“想不到蔡州如此空虚,若有人奇袭,只怕有三千兵马就能攻破。”

老疯头道:“话虽如此,攻城终究不易,几个时辰攻不破,淮西周围的大军就会合围过来。再说沿路哨卡不少,怎能数百里奇袭?”

唐宁自嘲道:“晚辈不知军事,信口胡说了。”

老疯头道:“现在却是无从打探袁聪下落。”

唐宁道:“有一人可能知道。”

老疯头点点头,出了蔡州,埋伏在西去路上。

待到秦宁飞马驰来,老疯头一晃身窜上马背,右手扣住秦宁咽喉。

秦宁惊恐莫名:“前辈饶命。”

老疯头任那马向前飞奔,沉声道:“问你一事,老实答了饶你一命。”

秦宁忙道:“前辈请讲。”老疯头道:“可曾见过袁聪?”

秦宁道:“哪个袁聪?”老疯头喝道:“还有哪个袁聪?华山派的袁聪。”

秦宁道:“晚辈不认识,是男是女?”

老疯头这才讲得清楚:“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到文城栅去找人。”

秦宁道:“不曾有过,只有前辈闯过文城栅,没有别人。”

老疯头手一紧:“真的?”秦宁忙道:“千真万确,的确没有什么姑娘。”

老疯头这才放心,一跃下马,忽又想起,飞奔而上,又扣住秦宁咽喉,道:“那日有个小道士,你们将他怎么样了?”

秦宁被他捉了放,放了捉,吓的魂飞魄散,忙道:“没有抓到,已经跑了。”老疯头这才放手。

知晓袁聪与韦玄中无事,老疯头与唐宁干脆从蔡州向南到申州光州,看清了淮西的军情布防,却是信阳东面一带布防甚严,申州蔡州最是空虚,从武胜关旁翻越桐柏山,这才逮头野猪饱餐一顿。老疯头衣着本来便象乞丐,如今唐宁也是面容黑瘦,衣服脏破,形同乞丐,还好正因如此,一路在淮西不曾再引人注意。

到了市集,这才买衣梳洗,老疯头虽言不在意衣着,但身上破衣十多年不换,早已不能再穿,何况他毕竟以进士自居,岂能一生作丐?从洛阳南下,袁聪便屡次催他换衣,其时仓促来去,竟无充裕时间找人裁缝衣衫。后入蔡州,鹑衣百结,充作乞丐,倒正好掩人耳目。此时老疯头更了新衣,头发虽然花白蓬乱,稍梳理了,确象饱经风霜的老书生。

此处是安州地界,安州刺史便是李愬的兄弟十三郎李听,唐宁前去求见,将淮西状况告知。李听年还不过三十,待人接物却甚有气度,虽然官低兵少,但战事开始,与鄂岳观察使柳公绰二人同心协力,虽未取得大胜,却从无败仗,得所报淮西虚实,如获至宝,对老疯头也是敬为上宾。

不想诏命下来,调李道古出任新的鄂岳观察使。

李道古乃曹王的儿子,一介纨绔,哪会用兵?又从未经过战阵,比那高霞寓还不如,只知傲慢大言,说道:“谁不知淮西早已外强中干,内里空虚,不久看我突出奇兵,拿下申州。”自恃是宗室之子,进了安州,竟将柳公绰不少家产据为己有,又诬李听作战不力,将李听擅自免职,更将老疯头与唐宁得来的情报贬为一钱不值。

唐宁与老疯头大失所望。老疯头更是灰心丧气,愤道:“不再理会这些无能将帅,我们且游山玩水去。”带唐宁径下武昌,游黄鹤楼,又向西转南下朗州,说要到桃花源隐居去。唐宁知老疯头心中有气,借以发泄,便由着他去。

其时已六月末,桃源虽在,哪来桃花?遂绝了到桃花源之心,从此向东乃是洞庭湖,岳阳又是那鄂岳观察使李道古辖地,老疯头怒而不去,偏要向西。西面武陵高山险峻,乃五溪荒蛮之地,如何去得?老疯头却道正好,唐宁不便执拗,也由他向西。

一路西行,高山频阻,实在难行,许多唐宁过不得处,皆是老疯头提着他飞过。山中之日,只采撷野果服食,唐宁受伤之际,曾从孙山人学习本草,便挖黄精、葳蕤,摘木耳、猴头,以此充饥。哪知这也有好处,唐宁日日爬高山、涉险滩,服补气充元之物,得老疯头指点,内功轻功大有进益。

这日又攀上一座大山,向西望去,但见几十里外崇山峻岭,翠微重迭,中间一条大江,碧绿如带,沿江一带屋场村寨大大小小约有数十,晨曦初照,真是如诗如画。

自武昌西行,一路风景,二人少不得作诗相和,老疯头趁此点拨唐宁。到了此间,风光美不胜收,二人竟皆吟咏不出。进得村寨,当地民风淳朴,十分好客,但风俗言语大异,相互之间十句倒有九句听不懂。那寨民载歌载舞,以山中的猴儿酒来敬客人。老疯头久未沾酒,早已闻到酒香,此刻更是大过酒瘾,不多久酒酣耳热,困顿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