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来到兵部衙门的班房。守门的禁率已认识他这位新贵,毫无阻难地放他进去,到了里面,高晖刚从内廷退朝出来,且如他所求,把王阁老与卢方都邀齐了过来,就在高晖的签押房中作了一度密谈。

卢方见了他,脸上微有讪色,可能是昨夜卢闰英把他接回家去时也数落过他,使他颇为赧颜,尤其当着高晖的面,更是难以启齿。高晖倒是很热心,对他们也很客气与尊敬,因日后兵部与中书门下两者接触的机会最多,需要合作的地方更多,为了有意加重李益的份量,他的话很谦虚:“下官虽蒙圣宠而膺异事,究其本,实出君虞之所赐,也望两位老大人看在君虞的份上多予赐助成全。”

这是给李益捧足了场的话,使得李益的份量益形加量了,因为在目前的情形下,是王卢二人要高晖帮忙,高晖却把人情整个卖在李益的身上,王阁老与卢方自然免不了要客套一番谈入了正题倒是只有三言两语,高晖一肩掮承下来,而且道:“君虞今日首途,是为我们大家宣劳,本来是该好好谢他一下的,只是目前不宜张扬,而杜子明与尤浑两个家伙也很紧张,刚才下官听说他们还在催问留署原职的事,君虞的事绝不能先给他们知道,二公不妨去稳住他们一下,等君虞上路三五天后,再让他们前来接手,就不怕他们捣鬼了。”这是最重要的一步,两人连忙告辞各回本部,高晖留下李益,才笑道:“君虞,听说令岳昨天在王阁老府中发愤要挂冠求辞,那是怎么弄的?”李益不禁一怔,暗惊高晖消息的灵通,高晖笑道:“长安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尤其是令岳这等身份显赫的大员,却又在王阁老的家里发牢骚,这就更为引人入胜了。”

李益道:“尚书公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王府的家人传出来的,我听到了消息倒是颇为震惊,不知发生什么变故,原以为你会来告诉我的,可是尽等不来,倒是从王家又传来消息,说令岳被他女儿接回家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益笑道:“实在也没什么大不了,是家岳为了最近一连串的不如意,借机会发作一下而已。”

“只为了一点小事,就要以挂冠为要胁,而且还要闹到别人家去,令岳也未免太冲动了一点!”

李益苦笑道:“尚书公看来是小事。但他却不这样想,尤其是舍姨母跟他也吵了几句,他一向是自尊惯了,骤然发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自然要借题发作一下振振威风。”

高晖道:“可是也不能拿这种题目来发挥呀,如果让朝中知道。他是为了家务事而辞官,把一个二品前程当作儿戏,对他可是大为不利的。”

李益道:“他是要做给我看,所以叫人来找我。”

高晖道:“那恐怕是不好对付,你去了没有?”

李益笑道:“我怎么会去,而且把来叫我的那个佣人痛骂了一顿,然后再叫舍表妹用尚书公的那个理由,把他接回家去了,他以为这一手可以吓住我了,那不是笑话吗?”

高晖道:“真想不到这位中书大人会如此的浅薄。君虞,你们翁婿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反目的?”

李益把小红的事说了一遍,高晖道:“原来这样,你也是的,何必跟他抢呢?那是太难堪了。”

李益道:“小红不过是长得清秀而已。又不是天姿国色,我怎么会争呢?是小红自己不肯,她有着一页不凡的身世,侧身青楼是另有目的的……”他又说了小红的身世而且更着意及渲染了一番,听得高晖连声赞叹,直道了不起!

小红的身世遭遇,别人听来不过是感到很惊奇而已,但听在高晖耳中4却是肃然起敬了,因为他自己的父亲也是被于善谦害死的,这也是李益要特别着重这一番叙述的原因,果然高晖在感动之余,庄然地道:“这位姑娘的孝心烈性,实在值得佩服,跟她一比,下官就太惭愧了。君虞,这老儿太可恶了,如此一位英烈的女子,他怎敢以势相压,下官绝不准他如此!”

李益心中暗暗好笑,高晖跟小红毫无瓜葛,一开始听见卢方是为了一个歌妓而跟自己吃味时,还在怪自己对卢方太难堪了,听说小红是为了要向于善谦报复,厕身青楼,目的在伺机行刺时,才改变了态度,变为极端愤慨,那完全是一种同仇敌忾的心理在影响。

但是李益的表面上却装得极为庄重地道:“是啊,我就是心敬此女的壮烈,所以听说家岳有意相纳,而小红又抵死不从时,我心中大为不平,且觉得家岳太侮辱她了,乃挺身以争,宁可得罪家岳,也不能叫烈女受屈,家岳为此大感不满,才有那番做作。”

高晖立刻道:“做得对。君虞,我全力支持你,现在那位小红姑娘是跟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