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的阴霾 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第21/32页)
尽管我已经在纽伯里波特听了很多这家旅馆的传闻,但我还是不得不住下来。登记付款以后,那个孤僻又有些酸臭的店员拿着我的行李走在前面,而我则跟着他,爬了三层吱呀作响的楼梯,穿过落满灰尘的毫无生气的走廊。428是一个阴暗的背街房间,有两扇窗户,房间里有一些光秃秃的廉价家具。窗外是一个有着低矮砖砌围墙的昏暗院子,放眼望去,远方是向西伸展的破旧的房屋屋顶以及乡间湿地。在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盥洗室,那里就像是一处令人沮丧的古代遗迹。古老的大理石面盆,锡制的浴缸,昏暗的电灯,以及在所有的管道装置周围都装有的发霉的木镶板。
天色尚早,我走出房间,下楼来到广场上,打量着四周,企图找到一个吃晚餐的地方。当注意到我这样做的时候,那些病态的流浪汉们向我投来了奇怪的目光。由于杂货店关门了,所以我只能把目光聚集到了我以前避开的那家餐厅上。那里有一个有些佝偻的男人,狭长的脑袋上一双从不眨动的双眼瞪得浑圆。与他同在柜台后面的还有一个鼻子扁平,双手笨拙又十分厚实的乡下女人。当看到这里大部分食物都是罐头和包装食品的时候,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对于我来说一碗蔬菜汤和一些咸饼干就已经足够了,因此,很快我就离开了那里,并且返回我在吉尔曼旅馆那索然无味的房间。走进旅馆前厅,那个面相邪恶的店员正摇摇晃晃地站在服务台旁边,路过那里时,我顺手拿了晚报和一本油渍斑斑的杂志,来消遣晚上的时光。
随着暮色渐深,我打开那台光线微弱的电灯,转到那张廉价的铁架床上,开始尽我所能继续读那本我已经开始读的书。我觉得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健康的忙碌状态是非常明智的做法,因为这样可以让依旧身处印斯茅斯的我不去郁闷地沉思这座古老并且反常的城镇的诡异之处。从醉酒的老汉那里听来的疯狂的故事,并不能保证我做一个愉快的好梦,而且我感觉我必须尽可能把他那双狂野的、水汪汪的眼睛从我脑海里驱逐出去。
而且,我也不能老是回味那个工厂检查员对纽伯里波特售票员讲述的关于吉尔曼旅馆的异样,以及那里房客在夜间传出奇怪的声音的事情。同样也不应该总是在脑海中闪现那个带给我无法解释的恐惧的黑暗教堂门口三重冕下面的面孔。但这太难了,我想如果这个房间不是如此阴暗发霉的话,让我的思绪远离那些令人不安的事情可能还会容易一些。事实是,这里令人窒息的霉臭混合着城镇中普遍弥漫的鱼臭味,让人不由自主把注意力集中在与死亡和腐烂有关的事情上。
另一件让我感到不安的事情是我房间的门上没有门闩。而门上依旧还留有清晰的印记表明那里曾经有一个门闩,并且是最近才被拆下的。毫无疑问,这一情况就像这个破旧旅社里的其他情况一样,显得并不正常。于是在紧张情绪的驱使下,我开始四处翻看,并在衣橱的门上发现了门闩,而且跟门上留下的痕迹比对看来,大小似乎正合适。为了从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寻求一点安慰,我开始用钥匙环上一直带着的三合一工具中的螺丝刀把这个门闩转移到房门上。这个门闩非常合适,当我确定了它在我睡着后可以牢固锁好房门的时候,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其实可能并没有威胁让我真正可以用到它,但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形式的安全措施都让人倍感安慰。我还发现,在连通房的两个侧门上也有门闩,于是我把它们也都插上了。
尽管我没有脱衣服,但还是决定读书直到困倦了以后再脱掉外套和鞋子,然后解开衣领躺下。我从旅行袋中取出一支便携式手电筒放进裤兜里,以便当我在黑暗中醒来时可以看清手表。然而,睡意却没有如期而至。当我终于停下分析我的想法时,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声音,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但却让我感到恐惧的声音。我开始紧起来,并再一次尝试去读书,但事与愿违。
过了一段时间,我仿佛听到楼梯和走廊里时不时嘎吱作响,好像是有人正在走动,我以为是其他房间也开始有客人入住了。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听到任何别的声音。同时我感觉到,这些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是在极力隐藏未果后发出的声音。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并且开始纠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尝试入睡。这个镇上有很多奇怪的人,毫无疑问还有几起失踪事件,难道他们是因为钱财而被人在旅社中杀死了吗?不,应该不是的。因为可以肯定的是我看起来并不是个有钱人。又或者镇上的居民真的如此痛恨好奇的参观者?难道是我这个好奇的参观者如此明显的观光,频繁地拿着地图询问,引起了土著们的关注与敌意?紧接着我意识到,我正处在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中,以至于一些胡乱的声响就能让我几乎失去理智,浮想联翩。但无论如何,我还是为了自己没有带任何武器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