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约翰·昆西·梅耶斯回归(第6/7页)

白兰地冲出了许多匆忙逃窜的小虱子,我身后有人挑剔地说:“这样除虱有点昂贵。”

“哦,不过它们会死得很开心,我把你的小箱子带来了,舅妈。”另外有人说。我能听出那是伊恩的声音,他把药箱放到我手肘旁边,并且替我打开了它。

我拿出我那个装着珍贵蒸馏酒精的蓝色瓶子和直刀刃的手术刀。我把刀拿到一个碗上面,朝刀上面倒酒精,同时扫视人群,寻找适合的助手。志愿者不会少;旁观的人们躁动不安,压抑着笑声,低声地评论,晚宴被打断的事情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好奇心而被抛诸脑后了。

两个结实的马车夫被从厨房里叫来按住梅耶斯的双腿,安德鲁·麦克尼尔和法科尔德·坎贝尔自愿去按住梅耶斯的双臂,小伊恩则被安排到我身边,端着烛台给我额外的光线。詹米充当主麻醉师,站到了梅耶斯的脑袋旁边,而梅耶斯那打着呼噜的松弛嘴巴旁边,则放着一满杯威士忌。

我检查并准备好药品和缝伤口的针,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几位助手点了点头。

“我们开始吧。”

梅耶斯的阴茎在众人的关注下感到窘迫,所以已经缩了回去,在体毛丛中害羞地往外看着。梅耶斯的长腿被抬起来分开,尤利西斯仔细地把松垮垮的阴囊捧开,让疝气露了出来——一个鸡蛋大小的光滑肿块,在紧绷的腹股沟皮肤上呈现出深紫色。

“天哪,我的天哪!”其中一位马车夫看到这一幕后瞪大双眼说,“是真的,他真的有三个蛋!”

旁观的人们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叹和笑声,但我没空去纠正他们的错误看法。我在梅耶斯的会阴上擦满纯酒精,然后把手术刀浸到酒精里,再来回在蜡烛火焰里燎烤,进行最后的消毒,接着又迅速地给梅耶斯开了刀。

刀口不大也不深,刚好足够割开皮肤,让我看到从肌肉层裂口里肿胀出来的那团闪亮的粉灰色肠子。血液涌了出来,形成一条深色的细线,然后流下去弄脏了毯子。

我扩大切口,在消毒碗里唰唰地洗了手指,然后把两根手指伸到那团肠子上,轻轻地向上推动。梅耶斯突然抽动,差点让我的手滑了下来,然后又同样突然地放松了下来。他又紧绷起身体,抬起臀部,双腿几乎从我的助手手下挣脱。

“他要醒了!”我对詹米喊道,声音盖过了各种惊叫声,“再给他喝些,快!”我对于用酒精来麻醉的疑虑全都被证实了,但现在要改变主意已经来不及了。

詹米抓住梅耶斯的下巴,捏开了他的嘴巴,把威士忌滴淌了进去。梅耶斯被呛得喉咙里噗噗作响,然后又发出水牛溺水似的声音,但已经有足够多的酒精流下了他的喉咙,让他那巨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消停下来,咕哝着一动不动,然后呼哧呼哧地打起了又长又湿的呼噜。

我努力没有让手指滑落。他的流血量有点多,但那团疝气的肠子并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落回来。我抓起一块浸着酒精的干净布片,吸干了伤口上的血液。现在我可以看到肌肉层的边缘,皮肤下有层薄薄的黄色脂肪,和梅耶斯本身一样干瘦,将皮肤和下面的深红色纤维隔了开来。

我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肠子的移动,他身体的那种黑暗、湿润的温暖围绕着我没有戴手套的手指,我感受到了那种只属于外科医生的奇怪的单向亲密感。我闭上双眼,抛弃了所有的紧迫感,以及对围观人群的所有知觉。

我慢慢地吸气,让呼吸的节奏跟随着梅耶斯的呼噜声。除了酒臭和稍微让人恶心的食物气味,我还能闻到他身体的那种泥土气息——难闻的汗液、沾满污垢的皮肤、刺鼻的少许尿液气味,以及血液的铁腥气,这些东西或许会让别人觉得被冒犯,但我不会,至少此时此刻不会。

这副身体存在于此。不好不坏,它就存在于此。我知道这点,因为它属于我。

它全都属于我,我手下这具昏迷的身体,它的秘密对我完全敞开;那些按着这具身体的人,他们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意识结合到单独的人体里,这种感觉不是每次都有,但是每次都很难忘。我控制着这具身体,融入其中,迷失了自己。

时间停滞。我能够敏锐地感受到每个动作、每丝呼吸,能够感受到缝合腹股沟开口时长线的拉拽,但我的双手并不属于我。我用尖厉、清晰的声音向助手下达命令,他们则立即照办。我脑袋中有个微小的观看者,在远处某个地方带着冷漠的好奇心,看着手术的过程。

手术完成,时间再次流动。我后退一步,断开了与那具身体的联系,不习惯的独处感让我有些头晕。

“好了。”我说,旁观人群的嗡嗡声爆发成巨大的掌声。我仍然感觉头晕——难道梅耶斯身上的醉意渗透到了我身上?单脚转过身去,面朝参加晚宴的客人,行了个很低的屈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