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 The High Places(第4/4页)

“你以为呢,上尉?”巴亚兹咧嘴笑着瞅他,“你以为是镶嵌水晶符文的十尺抛光金杖,顶上有颗你脑袋那么大的钻石?”魔法师嗤笑,“连我也没见过那么大的宝石呢。朴素的木杖于我师父足矣,一根木头还是一截金属,都不能让持有他的人变得更睿智、更高贵或更有能。力量来自于人,我的孩子,来自于人的肉体、心灵和头脑。尤其是头脑!”

“我喜欢这池子!”九指咯咯笑着,又朝石头上扔了条鱼。

“尤文斯和他的兄弟,”长脚低声念叨,“力量超乎想象,可谓半神半人。连他们也怕这玩意儿,立下毒誓封存它,我们不该怕吗?”

巴亚兹盯住菲洛,眼神闪烁,她则倔强地瞪回去。豆大汗珠流下他皱巴巴的脸,浸透了胡须,但他跟紧闭的大门一样毫不动容。“对不了解武器的人而言,武器是危险的,我拿菲洛·马尔基尼的弓可能射穿自己的脚,拿路瑟上尉的剑可能划破自己的肚皮。武器威力越大,危险也就越大。相信我,我十分敬畏这东西,但强敌在前,我们需要这件武器。”

菲洛听得皱眉。她仍未信服他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但她暂时不打算纠缠这问题。她走得太远,离目标太近,不能前功尽弃。她看向九指,发现九指也在看她,然后他目光一闪,回去继续抓鱼。她眉头皱得更深。最近他总在看她,边看边笑,开些干巴巴的玩笑,而她发现自己也总是不必要地看向他。水波反射的光斑洒在他脸上,他抬起头,他们的目光再度交会,然后他又笑了。

菲洛皱紧眉,抽刀剁下鱼头,割开鱼肚,把滑溜溜的鱼下水丢到九指脚边。跟九指上床当然是个错误,但事情并没演变得太坏。

“看!”九指掀起又一片水波,但脚一踩便滑得踉跄,伸手乱抓空气。“哎呀!”鱼儿从他手中扑腾溜走,空中闪过一道亮光,北方人脸朝下栽进水里。他大口吐水,头摇得像拨浪鼓,湿透的头发贴紧头皮,“坏蛋!”

“一物降一物,每个人都有冤家。”巴亚兹在他面前摊开双腿。“九指师傅,你终于碰上自己的冤家了吗?”

杰赛尔猛然醒来。时值半夜,他好一会儿才明白身在何处。他梦见家乡,梦见阿金堡,梦见阳光灿烂的日子和恬适的黄昏,梦见阿黛丽,或是长得像阿黛丽的女人,嘴唇一边高一边低地笑着在安逸的起居室里等他。黑暗天幕繁星密布,高山的清冽空气牵动嘴唇、鼻孔和耳尖。

他身处破碎山脉,离阿杜瓦半个世界之遥,只感强烈的失落。至少今天吃饱了。鱼和饼干,是马肉吃光以来第一顿真正的饭。后背朝着的篝火还有些暖意,他翻过身,露齿笑看那微带火光的灰烬,紧了紧毯子。幸福不过是新鲜鱼肉和将熄篝火。

接着他皱起眉,身边毯子——罗根睡的毯子——在动。他起初以为是北方人翻身,但毯子动个不休,缓慢而有节律,更传来可疑的模糊哼声。不,不是巴亚兹的鼾声,另有来源。他竭力朝昏暗中瞧,辨出九指苍白的肩膀和手臂,厚厚的肌肉绷紧,而在他胳膊下面紧紧抵住他的是一颗黑脑袋。

杰赛尔惊得合不拢嘴。罗根和菲洛!居然搞上了!

不可理喻的是,他们居然在离他不到一跨的地方搞上!就着将熄篝火,他震惊地看着两张毯子缠作一团。他们什么时候……他们为什么……他们怎么……太恶心了!刹那间,他对他们旧有的厌恶全涌了回来,带伤疤的嘴唇不由噘起来。一对不知羞耻的蛮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交媾!他有些想站起来像踢狗一样踢他们,像踢一对在花园散步时胡乱搞上、让主人蒙羞的狗。

“白痴。”一个声音低声说。杰赛尔忽然僵住,以为被发现了。

“等等。”短暂停顿。

“啊……啊,就是那里。”重复运动继续,毯子又开始前后摆动,起初很慢,然后逐渐加速。他们这样,他怎么睡得着?他苦着脸翻身,拿毯子蒙住头,躺在黑暗中听九指嘶哑的喉音和菲洛急迫的呻吟。声音越来越大。他紧闭双眼,眼皮底下有了泪水。

见鬼,他真的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