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2/3页)

虽然还不明白在这起杀人案中童谣的具体意义,但文瑞和严于德极有可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岑旷努力模仿着叶空山的思维方式进行推断。她想来想去,觉得文瑞也会处在危险中,所以打算盯紧他。

这次她又在文宅外面的一棵大树上蹲了一夜,这是她自己找到的好地方,可以借助枝叶的掩护窥探院里的动静。萧瑟的秋风吹了整整一夜,吹得她打了好多个喷嚏,好在风声足够大,不至于被树下的人听到。她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遗憾,这一晚上安然无恙,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文瑞在护院们的严密保护下,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直到天亮后才从睡房里出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岑旷也跟着伸了个懒腰,从树上溜下来,准备回家睡一觉。所谓家,其实就是黄炯在衙门外给她找到的一个空房间,曾经到那里观光过的叶空山给出了“惨不忍睹”的评价。

“完全没有女人味,”他毫不客气地说,“就算有男人想要勾搭你,看到这间比停尸房还空荡的屋子也该吓跑了。还有,弄把锁把大门锁上,不学会有点儿戒备心就不可能像人!”

岑旷倒不在乎吓跑男人什么的,但她还是抱着“努力向人族靠拢”的心态,在繁忙的各种学习中,又加入了学习针织垫子作为挂在墙上的装饰。此时,她刚刚回到家门口,就看见黄炯站在那里,手里把玩着她刚刚织好的一块垫子,满脸焦虑。

“我真不该做出那个三天的许诺!”他嚷嚷着,“叶空山那个孙子刚一走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岑旷一下子睡意全无。

“又有人死了,”黄炯跺着脚,“就在昨天晚上。死因和那个玉石商一模一样。”

于是岑旷的觉睡不成了,她跟着黄炯来到案发现场。如黄炯所说,一模一样的死状。死者双手反绑,两腿捆在一起,从脚踝处被倒吊起来,然后头浸在水里。和严于德的死稍有不同的是,作案者要么没找到大水缸,要么怕惊动人不敢去搬,只是用了一把椅子,放上一个水盆。不过效果是一样的,都是溺毙。

“死者是什么人?是不是也是做玉石生意的?”这是岑旷的第一反应。

“玉石生意?半根毛的关系都没有!”黄炯瞪了她一眼,“死者是个普普通通的牲畜场老伙计!”

青石城地方虽不大,却是九州重要的牲畜贸易市场,许多当地人从事的都是和牲畜有关的行当。这位名叫马大富的老人就在他人的马场马行里干了一辈子,赚一些糊口的钱,并没有娶妻。这天清晨,他的工友发现他没有去上工,到他家里去瞧,才发现了尸体。

“叶空山那小子也不在……你看看,他身上刻着的是那首破童谣吗?”黄炯掀起马大富背脊上的衣物。

岑旷仔细看了一会儿:“没错,这首童谣用词很简单,基本都是我学过的词语。这就是用羽族文字刻的《多兰斯城邦的阿克西》。”

“这么说来,又是一起。”黄炯掐着自己的额头,“看来,光杀一个人根本不能让他满意啊。”

岑旷学着叶空山的样子检查着死者,并未发现其他的特殊之处。死者的情状几乎和之前被杀的严于德一模一样,死前也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挣扎,以至于手腕处的皮肉完全被绳子磨破了。

而寻找目击证人的工作同样艰难。死者孤身一人,脾气也不大好,平时极少有朋友走动。问起他的邻居,基本众口一词:“老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每天天亮了开门上工,傍晚回家关上门……哦,对了,他爱喝点儿酒,身上总有酒气。别的真的不知道。”

“这就是所谓的连环杀人案吗?”岑旷问。

“有很大可能,但毕竟还只是第二个。”黄炯说,“但愿只是普通的仇杀,这样还有可能锁定凶手的范围。”

“如果不是呢?”

“那就是一个疯子在按照某些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标准来挑选牺牲品,甚至于压根儿没有标准,”黄炯脸上的肥肉由于苦闷挤到一起,“那样就麻烦大了。不幸的是,这首该死的童谣很有可能意味着后者。”

诚如黄炯所言,岑旷奔忙了一天,发现严于德和马大富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这是两个生存在不同世界中的人,一个一直在外地开杂货铺,近几年来到青石和文瑞合伙做玉石生意,很快发家;另一个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青石城,靠着一手侍弄牲口的本事活命。

也许严于德的社会关系还复杂一些,性情孤僻的马大富却是再简单不过,基本上连他这辈子究竟认识几个人都能掰着指头数出来。几十年来,他的生活就是不断重复地上工—回家—喝酒—睡觉—再上工,枯燥到令人乏味。邻居们说不出什么来,岑旷只好再到马行里去打听。马行的老板很冷淡,能提供的信息比邻居们还少。岑旷正要失望地离开,发现门外有人悄悄向她招手。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发现尸体的马大富的工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