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风雨之夜(第4/9页)

“你是说阿尔卡山是真的……死了?”马克说。听到弗洛斯特最后这句话,他的惊愕可不是装出来的。

“以我们目前的知识,我们无从知道。”弗洛斯特说,“可能这个问题也毫无意义。可是阿尔卡山头颅的大脑皮层和发声器官却被另一个生命占据着。现在请仔细听,你之前可能没听说过巨灵[2]。”

“细菌?”马克疑惑地说,“不过……”

“我说的不是细菌;我说的是巨灵。这个词的含义从字面就知道了。在动物界之下,我们很久之前就知道存在微观生物。它们对人类的生活,在健康和灾难方面的实际影响,固然对历史举足轻重:但其神秘的根源,直到我们发明了显微镜,才有所了解。”

“请继续。”马克说。虽然他决定保持警惕,但是强烈的好奇心如海啸般大涨。

“我要告诉你,在生物界以上,也有类似的生物。我说的‘以上’,并不是指生理学上的意义。就我们目前所知,巨灵的构成极其简单。我所说的动物界以上,是指这种生命更为恒久,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智力也高出我们。”

“比最高级的类人猿还聪明?”马克说,“那肯定就很接近人类了。”

“你误解我了。我说巨灵超越了动物界,当然就包括了最有效率的动物,即人类。巨灵比人类更聪明。”

马克蹙眉思考这个新理论。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和它们没有联系?”

“尚难以确定我们究竟是否联系过它们。但是在原始时代,是经常有联系的,这种联系遭到了各种偏见的反对。而且人类的智力发展水平还不够,巨灵觉得和我们交流没什么意义。虽然联系很少,但是影响是深远的。它们对人类历史的影响之大,远超过细菌,只不过两者曾经都不为人类所知。若是根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所有历史都要重写。历史学家并不清楚史实大事的真正原因;这确实就是历史学还没有成为一门科学的原因。”

“我想,要是你不介意,我要坐下来。”马克又坐在地板上。弗洛斯特说话时一直站得一动不动,胳膊直直地垂下来。他也不做手势,只是时不时抬下头,说完一句话时,牙齿闪闪发亮。

“阿尔卡山的发声器官和大脑,已经成为了巨灵和我们人类之间日常交流的传声筒。我不是说我们已经发明了这项技术;技术是它们发明的,不是我们。你可能会加入我们的圈子,我们这个集体是两个种族之间合作的机构,并且已经为人类创造了新的天地。你会看出,这种转变比把类人生物变成人类要伟大得多。只有有机生命的出现才能与之相比拟。”

“那么说,巨灵这种生命,对人类是友好的喽?”

“请你回想一下,你就会发现你的问题毫无意义,不过是最原始的庸俗想法。”弗洛斯特说,“友谊是一种化学现象;仇恨也是。这两者都以我们自己这种有机生命为其前提。要和巨灵融合,第一步就是认识到,必须要抛下我们所有的主观感情。你只有这么做了,才会发现,你认为思想只不过是血和神经组织的副产品,这种看法错得有多么离谱。”

“哦,当然了。我说的并不是所谓‘友好’的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他们的目标和我们自己的目标一致吗?”

“你说我们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意思?”

“嗯——我想——就是对人类社会以科学的方法重新构造以提高其效率——消灭战争、贫困和其他形式的浪费——对大自然的彻底探索——我们种族的延续和发展。”

“我想,这种伪科学腔调,也没能真正改变一个事实:即你所说的伦理道德本质上是以主观和本能为基础的这个事实。我以后再来说这个问题。现在,我只能说,可以看出你对于战争和种族存续的观点大错特错。这些不过是人类感情的总结而已。”

“可是,别的暂且不说,难道众多的人口不正是全面开发自然界所需要的吗?战争不是摧毁生命,降低效率的吗?即便需要减少人口,战争也是减少人口最糟糕的办法啊。”

“关键是适应瞬息万变的环境而生存下来。几个世纪以前,打仗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庞大的务农人口是关键;战争让许多人战死,而人在当时还有其价值。可是随着工农业的每一次进步,所需要的产业工人的人数一再减少。庞大而缺乏才智的人口已经成为了沉重的包袱。科学化战争的真正要点是必须保护科学家。在斯大林格勒围城战中死伤枕藉的可不是科宁斯堡或莫斯科的大专家们:死的是迷信的巴伐利亚农夫和低贱的俄罗斯庄稼汉。现代战争的效果在于消灭退化的人口,任由专家治国,并加强专家对公共事务的控制。在新的时代,专家们以前不过是人类的智囊,现在将逐步取代全人类。你要这么看:我们人类这个种族作为一种动物,已经找到了如何大大简化摄取营养和身体行动的方法,已经不再需要原先那套复杂的有机体和庞大的身体了。这具庞大的躯壳因此将会消失。只需要不到原先十分之一的身体来维持大脑。人们将变得只有大脑。人类种族就将变得只有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