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影的种子(第4/18页)

见习生扬起一边的眉毛,“伊尔明黛达?”她的嘴唇扭曲成一个调侃的微笑,“你这么坚持你的权利。好吧,我会告诉撰史者,你想和玉座进行私人会面,伊尔明黛达。”

明听着她故意用加重的音调说出“伊尔明黛达”,很想甩她耳光,但还是努力地嘟囔出一声:“谢谢。”

“先不必急着谢我,毫无疑问,在撰史者有时间做出答复之前,你得要等上几个小时,而且她一定会告诉你,你可以在玉座下次会见公众时提出你的请求。耐心等待吧,伊尔明黛达。”她给了明一个虚假的微笑,便转身离去了。

明咬牙切齿地抱着她的包裹靠在两座拱门间的墙上,并试着想躲进白色的岩石浮雕里。不要信任任何人,在见到玉座前都要尽量避免别人的注意。这是沐瑞对她的叮嘱。沐瑞是她信任的两仪师之一,至少在大多数时间里是可以信任的。不管怎样,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她所要做的就是见到玉座,然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又能穿上她自己的衣服,探望她的朋友,并离开这里。她不再需要躲躲藏藏的了。

看到那三位两仪师离开大厅,明不禁松了口气。三名两仪师在同一天死亡,这是不可能的——一般人一定会这样说。但它一定会发生。无论她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当她知道一个影像的含意时,它就会实现。但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玉座,这件事或许和她为沐瑞带来的讯息同样重要,虽然她仍然无法相信这件事。

另一名见习生走出来,接替先前的同伴继续工作。在明的眼里,横栏飘浮在见习生的苹果脸前面,仿佛是一个笼子。初阶生师尊雪瑞安正朝大厅里望过来,瞥了明一眼。明急忙低头盯着脚下的石板地面。雪瑞安相当熟识她,而且,这位红发两仪师的脸看上去满是瘀伤和裂痕。当然,那只是个影像,但明还是咬紧了嘴唇,才没有让自己脱口惊呼出声。雪瑞安,伴随着她的冷静、威严和镇定,给人的感觉如同白塔一般不可动摇。没有东西能伤害雪瑞安,但这样的事情确实将要发生。

门边还有一位明不认识的两仪师,她戴着褐宗两仪师的披肩,走在她身边的是一名身穿红色羊毛衣服的矮胖妇人,衣服的做工相当精致。矮胖妇人走起路来像女孩一样轻快,容光焕发,还差点因为克制不住的快乐而大笑起来。褐宗两仪师也在微笑,但她的光晕正在衰退,如同一根烧尽的蜡烛。

死亡——损伤、囚禁和死亡,对于明来说,这一切就像是印在纸上那样清晰。

明盯着自己的脚尖,她不想再看到这些影像了。但愿她能记得,她心想。在她从迷雾山脉到这里的漫长旅途中,她一直都不曾感到绝望,甚至在先后两次有人试图偷窃她的马匹时,她也没有。但她现在感到绝望了。光明啊,但愿她能记得那个该死的名字……

“伊尔明黛达?”

明吓了一跳,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发初阶生看起来才刚到能够离开家的年纪,也许是十五岁或者十六岁,不过她正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一些。“嗯?我是……那是我的名字。”

“我是赛拉,如果你想跟我来……”赛拉尖细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玉座猊下要在她的书房会见你,就是现在。”

明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跟在她身后。

明的面孔仍然藏在斗篷的深兜帽里,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对四周的观察。她看到的愈多,就愈急着想见到玉座。宽阔的走廊地面上铺着颜色亮丽的瓷砖,墙壁上装饰着织锦挂毯,黄金灯架排列在走廊两侧,但走廊里却见不到几个人影——白塔本来是为了比现在更多的人众而建的。当明在白塔里拾级而上时,她看见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带着表明暴力与危险的虚像和光晕。

不止一个护法从她们身边匆匆而过,却没有人看她们一眼。这些男人就像是正在狩猎的狼,他们的剑和他们本身的致命感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但明在他们身上看到鲜血四溢的脸,遍布全身的伤口,刀剑和长矛在他们的头顶舞动,正朝他们步步进逼。他们的光晕都在疯狂地闪烁,闪耀着匕首锋刃死亡的光芒。她看见死人在行走,知道他们会与那些大厅里的两仪师在同一天死亡,顶多多活一天。一些胸前佩戴塔瓦隆之焰徽章的仆人在为他们的工作而奔忙,其中有男也有女,他们身上也都带着暴力的痕迹。明从眼角瞥见侧廊中的一位两仪师,锁链环绕在她周围的空气中;另一位两仪师从明和她的领路人面前横穿而过,一副银色的项圈套在两仪师的脖子上。明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她一心只想尖叫。

“从没来过这里的人往往会被这个地方所震撼,”赛拉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自然一些,仿佛白塔就像是她的家乡一样,但显然不太成功。“不过你在这里是安全的,玉座自会安排好一切。”说到玉座的时候,她的声音又变得尖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