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俄亥俄州(第4/11页)

阿尔文走回汽车旅馆,用那天剩下的时间在破旧的绿色地毯上来回踱步。警察早晚会发现是他杀了普雷斯顿·蒂加丁。他意识到突然离开煤溪是他做过最蠢的事情。还能再明显点吗?他在地板上走的时间越长就越清楚,打死那个牧师就像发动了什么东西,他的余生都会被紧追不放。他明知应该立刻离开俄亥俄州,但他无法忍受不能再见一次老房子和祈祷木。他告诉自己,不管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他必须把关于父亲的那些事情处理妥当,因为它们还在啃噬他的内心。否则,他依然永远无法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有一身清白的感觉。屋里没有电视,只有一台收音机。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个没有杂音的频道就是乡村和西部音乐台。他小声地播着音乐,试图睡过去。不时有人在隔壁房间咳嗽着,让他想起那女人咳血的样子。直到破晓时分,他还在想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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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遗憾,李,”博德克走近的时候豪瑟说,“全完了。”他站在卡尔和桑迪的旅行车旁边。那是周二中午时分,博德克刚到。大约一小时前有个农夫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上高速公路招停了一辆运送“神奇面包”的卡车。4辆警车在路上停成一列,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人们站在周围,用帽子扇着风,等待指示。豪瑟是博德克的副手,每当出了小偷小摸和开超速罚单以外的事情,他是博德克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在警长看来,其他人连在只有一间校舍的学校门口当交通协管都不配。

他低头瞥了一眼卡尔的尸体,随后去查看自己的妹妹。副警长已经用无线电向他通告了她的死讯。“上帝啊,”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的上帝啊。”

“唉。”豪瑟说。

博德克深吸了好几口气稳住自己,把墨镜塞进口袋:“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当然。”副警长说。他走到其他站着的人身边,低声对他们说了几句话。

博德克在开着的副驾驶室车门旁蹲下,仔细端详着桑迪,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坏掉的牙齿、腿上褪色的淤青。她总是不太争气,但她毕竟是他妹妹。他掏出手帕擦拭着双眼。她穿着一条几乎盖不住屁股的短裤和紧窄的上衣。打扮得还是像鸡,他想。他爬进前座把她拉起来,看了看她的肩膀后面。子弹打进她的颈部,又从伤口下面几英寸处的脊柱左侧后背上方穿了出去,埋进驾驶室车门的填充物中。他用折叠小刀把它挖了出来,看起来像是9毫米子弹。他在刹车踏板旁边发现了一把点22口径手枪。“你到的时候后门就这样开着吗?”他对豪瑟喊道。

副警长从路上那些人身边一路小跑回到旅行车边:“我们什么都没动,李。”

“发现他们的农夫在哪里?”

“他说他得回去照顾生病的小母牛。但走之前我都审问过了,他一问三不知。”

“照片都拍过了吧?”

“拍过了,你过来的时候刚拍完。”

他把子弹递给豪瑟,又俯身从前排座位下面用手帕包着捡起了那把点22。他闻了闻枪管,打开弹筒,发现射过一发子弹。他往后一推退壳器,5发子弹落入掌心,尾部都有褶缝。“该死,是空包弹。”

“空包弹?怎么会有人这么做,李?”

“不知道,但毫无疑问,这是个严重的错误。”他把枪放在座位上,和手包、相机放在一起。随后他下车走到卡尔躺着的地方。这个死去的男人右手还拿着点38口径手枪,另一只手里有些草泥。看起来他在地上抓过。几只苍蝇在他的伤口周围爬来爬去,还有一只停在他的下嘴唇上。博德克查看了枪:“这个混蛋,他一枪都没打。”

“所以他身上的那些枪眼不是这把枪打的。”豪瑟说。

“反正放倒卡尔不费什么力气,”博德克说着,转头啐了一口,“他就是个窝囊废。”他捡起尸体上的钱包数了数,里面有54美元。他挠了挠头:“好吧,我猜这不是抢劫案,对吧?”

“会不会跟塔特·布朗有关系?”

博德克的脸一下子红了:“你他妈怎么会这么想?”

副警长一耸肩膀:“没什么。就是开开脑洞。我的意思是,周围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

博德克站起来,摇了摇头:“不,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不会是那个狡猾的混蛋干的。如果是他干的,我们轻易找不到他们的尸体。等找到保准都生蛆好些天了。”

“嗯,我想也是。”副警长说。

“验尸官呢?”博德克说。

“他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了。”

博德克冲其余的县警一歪头:“让他们在玉米地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你继续等着验尸官。”他用手帕擦去脖子上的汗水。等豪瑟走开后,他坐进了旅行车的副驾驶座。桑迪的手包旁放着一台相机。手套箱开着,一些皱巴巴的地图下面藏着几卷胶卷,还有一盒点38子弹。博德克扫了一眼豪瑟,确定他还在和其他副警长说话,便把胶卷塞进了裤子口袋,又开始翻看手包。他找到了一张收据,是田纳西州约翰逊城假日旅馆开的,日期是两天前。他回想起那天在加油站看见他们的情景。已经是16天前了,他算了出来。他们差一点就回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