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孤儿与幽灵(第6/9页)

阿尔文举起3只红松鼠,裤腰带里别着父亲的手枪。“我们今晚有大餐吃了。”他说。这4天爱玛光给他们吃豆子和炒土豆。每个月底收到她的养老金支票之前,日子总不太好过。他和老爷子都馋肉了。

伊尔斯科尔从椅子上往前探着身子:“肯定不是用那把德国破玩意儿打来的,对吧?”其实他为孩子能用好那把鲁格暗自骄傲,但他还是看不起手枪。他宁愿要一把胡椒喷雾枪或是来复枪。

“这枪不赖,”阿尔文说,“只要你知道该怎么打。”老头儿好一阵子没笑话过这把枪了。

伊尔斯科尔放下看了一早上的工具目录,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去拿个装肉的东西,我来帮你清理。”

老爷子抓着松鼠的前腿,阿尔文把皮剥了下来。他们在报纸上开膛,切掉头和爪子,把血淋淋的肉放进装着盐水的锅里。干完以后,阿尔文把报纸一卷,拿出去扔到院子边上。等他回到门廊上,伊尔斯科尔从口袋里掏出酒瓶喝了一口。爱玛让他跟孩子谈谈。她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觉得实在没招了。他擦了擦嘴说:“我昨天晚上在老斯图布家车库里打牌来着。”

“你赢了吗?”

“没,不算赢。”伊尔斯科尔说。他伸开两腿,低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鞋子。又得想办法修了。“卡尔·丁伍迪也在。”

“怎么了?”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阿尔文在舅爷对面淘汰的厨房椅子上坐下,椅子吱嘎作响,全靠铁丝绑着。他端详着马路对面灰色的林子,咬了会儿嘴唇。“他是生吉恩那事儿的气吗?”他问。距离他把那个狗杂种的脑袋塞进袋子里已经过去一周了。

“可能有一点吧,但我觉得让他更生气的是要付的医院账单,”伊尔斯科尔低头看着漂浮在锅里的松鼠,“到底出什么事了?”

虽然阿尔文不想把打人的任何细节透露给奶奶,主要是因为他不想让她不开心,但他知道老爷子如果不知道真相是不会满意的。“他捉弄莱诺拉,他和他那几个窝囊废同伙,”他说,“骂她什么的。所以我修理了他一顿。”

“另外几个人呢?”

“一样。”

伊尔斯科尔长叹一声,抓了抓脖子上的胡茬:“你觉不觉得自己下手应该轻一点儿?孩子,我理解你说的那些,但你不能因为别人骂了几句就让他进医院。在人家脑袋上打几个绳结是一回事,但我听说你把人家伤得很重。”

“我不喜欢欺负人的家伙。”

“老天爷啊,阿尔文,你将来还会遇到很多你不喜欢的人呢。”

“也许吧,但我打赌他肯定不敢再欺负莱诺拉了。”

“听着,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把鲁格手枪放进抽屉,暂时先忘了它。”

“为什么?”

“手枪不是用来打猎的。是用来杀人的。”

“我又没拿枪打那个混蛋,”阿尔文说,“只是揍了他一顿。”

“嗯,我知道。但你可能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那松鼠呢?每一只我都正中脑袋。霰弹枪可办不到。”

“先放一阵子,好吗?想打猎就用来复枪。”

男孩盯着门廊的地板看了一阵子,抬头看着老人,怀疑地眯起眼睛:“他对你嘴巴不干净了?”

“你说卡尔?”伊尔斯科尔问,“没有,他不至于。”他觉得没必要告诉阿尔文昨晚他最后抽了个同花顺,本可以赢到最大一笔赌注,但他没亮出来,所以卡尔才能凭着一对烂牌赢钱回家。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但想到了心里还是不舒服。那一把肯定有200美元。他只希望其中大部分能交到孩子医生的手里。

22

3月一个清朗的周六深夜,阿尔文靠着门廊粗糙的栏杆,看着挂在山头上的星星,它们遥远而神秘,发出清冷的光辉。他和两个最好的兄弟,霍巴特·芬利和达里尔·库恩,傍晚早些时候从饥饿谷的独臂酒贩子“老虎机”那儿买了一罐酒,他还在小口品着。寒风像刀子一样,但威士忌让他暖洋洋的。他听见屋里伊尔斯科尔在睡梦中呻吟、咕哝着什么。天气好的时候,老爷子睡在几年前他搬进来时钉在姐姐屋后的斜顶棚子里,但只要天气转冷,他就躺在木柴炉边的地铺上,身下是扎人的手织毯子,一股煤油和樟脑丸味。山脚下路边伊尔斯科尔的福特车后面停着阿尔文的宝贝,一辆蓝色的1954款雪佛兰贝莱尔,变速器有点松。他花了4年时间,干了一切能找到的活儿——砍木柴、筑篱笆、摘苹果、喂猪——才攒够买车的钱。

那天早些时候,阿尔文开车送莱诺拉去公墓妈妈坟前。尽管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但现在他跟她一起去墓地的唯一原因就是希望她能唤起尘封的回忆,想起她父亲或是和他一起逃跑的瘸子。他们失踪的神秘事件让他着了迷。尽管爱玛和绿蔷薇县的很多人一样,似乎都确信这两个人还好端端地活着,但阿尔文很难相信蠢得像罗伊和西奥多一样的两个混蛋能如同传闻所说消失在空气中,从此杳无音讯。要是这么简单的话,他觉得很多人都可以这么做。很多次他都希望自己的父亲也走了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