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孤儿与幽灵(第5/9页)

“没事,”马特森跟她说,“肯定是我门没关紧。快点,姑娘,把灯笼裤脱下来。”

“除非你把门关上。”她说。

“该死的,”马特森嘟囔着,从她身上爬了下来,“你最好值得我跑一趟。”他沿着车厢狭窄的过道走了过来,一只手提着裤子。

就在他探身抓住门闩把门拉上的时候,阿尔文挥起卸胎棒敲在马特森的膝盖上,他从巴士上跌了下来。“老天!”他叫喊着摔下砂石地,右肩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阿尔文又挥起卸胎棒,砸断了他两根肋骨,接着开始踢他,直到他不再试图爬起来为止。他从夹克衫里掏出一个纸袋,跪在呻吟的男孩身旁。他抓住马特森的卷发,提起他的脑袋。巴士里的姑娘一声也没响。

周一在学校食堂里,吉恩·丁伍迪走到阿尔文面前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纸袋套到我脑袋上,你个狗娘养的。”

阿尔文坐在桌旁,身边是玛丽·珍·特纳,一个新来的姑娘。她父亲在煤溪长大,当了15年商船海员,随后回家继承了爷爷留给他的遗产——一处山坡上的破败农场。这个红头发姑娘逮着机会就会像水手一样骂人,虽然阿尔文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就是迷她这一点,特别是他们亲热的时候。“少来烦我们,你个傻屌。”她不屑地盯着站在他们旁边的高个子男孩说道。阿尔文微微一笑。

吉恩没理她,又说:“拉塞尔,等我干掉你之后,也许会带你的小女朋友好好去兜个风。她虽然算不上选美皇后,但要我说,她还是比你那个老鼠脸妹妹强点。”他站在桌子旁边攥着拳头,等着阿尔文跳起来,好一拳挥过去,但眼见着男孩居然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他惊呆了。“你他妈开什么玩笑。”吉恩扫视了一眼拥挤的食堂。大块头红胡子体育老师正对他怒目而视,他在周末会去亨廷顿和查尔斯顿摔跤挣外快。学校里风传说没人能打得过他,而他赢了所有的比赛是因为他讨厌西弗吉尼亚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就连吉恩也怕他。他俯身压低嗓门对阿尔文说:“别以为祈祷能让你逃得过去,杂种小子。”

吉恩走开后,阿尔文睁开眼睛,喝了一口纸盒装巧克力奶。“你还好吧?”玛丽说。

“好着呢,”他说,“干吗这么问?”

“你刚才真的是在祈祷吗?”

“对,”他点了点头,“祈祷一个合适的时间。”

一周之后,他终于在丁伍迪老爸的车库里逮住了他,当时他正在为他1956年款的雪佛兰汽车换火花塞。那个时候,阿尔文已经攒了一打纸袋。几个小时后吉恩的弟弟发现他时,他的脑袋紧紧地裹在那些纸袋里。医生说他没闷死算走运。“阿尔文·拉塞尔。”吉恩清醒过来以后对警长说。他在医院度过的12小时里,觉得自己就像是印地500赛垫底的车手。那是他这辈子最长的一夜,每次他一踩油门,车子就慢得像爬。从他身边咆哮而过的引擎声还回响在他耳中。

“阿尔文·拉塞尔?”警长的声音里有一丝怀疑,“我知道那孩子是挺喜欢打架的,但是天呐,小子,你的块头是他两倍大。”

“他趁我不备袭击了我。”

“所以你亲眼看见他在你的脑袋上打了个绳结?”警长问道。

“没,”吉恩说,“但肯定是他。”

“你究竟怎么知道的?”

吉恩的父亲靠墙站着,用阴沉、充血的眼睛盯着儿子。隔着房间,男孩都能闻到他老爸身上飘过来的爱尔兰野玫瑰葡萄酒味。卡尔·丁伍迪只喝啤酒的时候还不算太坏,但只要一沾葡萄酒,他就变得危险十足。我要是不小心反而会吃亏,吉恩想。他母亲和拉塞尔家去的是同一座教堂。要是他父亲听说他骚扰了莱诺拉那个小贱人,一定又会把他揍个半死。“我可能搞错了。”吉恩说。

“那你为什么说是拉塞尔家的孩子干的?”警长说。

“不知道。可能是我梦见的。”

角落里吉恩的父亲发出了狗作呕般的声音,说道:“19岁了还混在学校里。你对此怎么看,警长?他就跟公猪的奶头一样没用,不是吗?”

“你说谁?”警长一脸困惑。

“床上那个不中用的家伙,说的就是他。”卡尔说完,转身趔趄着出了门。

警长又看着男孩:“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把纸袋套在你头上的?”

“不,”吉恩说,“一点也不知道。”

21

“你拿的是什么啊?”伊尔斯科尔见阿尔文走上门廊,问道,“我听见你在那边打你的玩具枪来着。”他的白内障一周比一周厉害,像本就幽暗的房间缓缓拉上了脏兮兮的窗帘。只怕再过几个月他就不能开车了。变老是发生在他身上第二糟糕的事情。近来,他越来越想爱丽斯·露易丝·贝里。她死得这么早,他们错过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