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祭品(第8/20页)

“不许捣鬼。”西奥多说。

“只有魔鬼才会这么做。”罗伊从厨房水槽里喝了点水,润了润嘴唇。他精神一振,决定再多做些祈祷,便往卧室走去。

“如果你成功了,罗伊,”西奥多说,“想听你布道的人会多到西弗吉尼亚任何一间教堂都装不下。见鬼,你会比比利·桑戴(5)还出名。”

几天之后,罗伊让海伦把孩子放到她朋友拉塞尔太太家,跟他们开车出去。“只是离开这间臭烘烘的屋子透透气,”他解释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呆在衣帽间里了。”海伦松了口气。罗伊突然又变回了以前的他,说要继续去布道。不仅如此,西奥多晚上也不再出去了,而是练习新的宗教曲目,只喝咖啡。他甚至还抱了一会儿孩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他们把莱诺拉放在爱玛家后,开了半小时车,来到煤溪往东几英里处的一片树林。罗伊把车停好,让海伦和他去走走。西奥多在后座装睡。才走了几码,他说:“也许我们应该先祈祷。”他和西奥多为此争论过,罗伊说他想和妻子单独度过这段时间,但跛子坚持他必须亲自看到灵魂离开她的身体,确保他们没有弄虚作假。他们在一棵山毛榉树下跪倒之后,罗伊从他宽大的衬衣下掏出了西奥多的螺丝刀。他揽住海伦的肩膀,搂紧了她。她以为他情之所至,就转头吻他。就在这时,他猛地将刀尖深深插入了她脖子侧面。他松开她,她歪倒下去,接着又起来,发疯般抓住螺丝刀。她把螺丝刀拔出来的时候,鲜血从伤口喷溅出来,染红了罗伊的衬衫前襟。西奥多从窗户里看着想要爬走的她。只爬了几英尺,她就扑倒在了落叶里,接着又扑腾了一两分钟。他听见她喊了好几次莱诺拉的名字。他点了支香烟,等了几分钟,挪下了车。

3个小时后,西奥多说:“没用的,罗伊。”他坐在离海伦尸体几英尺远的轮椅上,手里拿着螺丝刀。罗伊跪在妻子身旁,握着她的手,还想哄她活过来。一开始他的祈求响彻树林,充满了信心和热情,但这么久过去了,她冰冷的尸体没有一丝动静,他的祈求也开始变得颠三倒四、胡言乱语。西奥多头痛欲裂。他真希望自己带了喝的。

罗伊抬头看着自己的瘸腿表弟,泪如雨下:“上帝啊,我想我杀了她。”

西奥多凑了过来,把脏兮兮的手背贴在她的脸上:“她死了,没错。”

“你别碰她!”罗伊喊道。

“我只是想帮忙。”

罗伊用拳头捶打着地面:“事情本不该这样。”

“我不想这么说,但如果你因为这个被抓住了,芒兹维尔的那些伙计非得把你当培根煎了。”

罗伊摇了摇头,用衬衫袖子擦去脸上的鼻涕。“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觉得很有把握……”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放开了她的手。

“见鬼,你就是算错了,仅此而已,”西奥多说,“谁都可能算错。”

“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罗伊说。

“总可以逃跑呀,”西奥多说,“遇到这种情况,逃跑是上上策。我的意思是,他娘的,逃跑能有什么损失?”

“往哪里跑?”

“我坐着想了半天了,我觉得你要是好好宝贝那辆旧车,差不多能跑到佛罗里达吧。”

“我不知道。”罗伊说。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西奥多说,“你看,等我们到了那儿,就把车卖掉,重新开始布道。我们早该这么干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的海伦。她叽叽歪歪的日子总算结束了。他恨不得亲手干掉她。她把一切都毁了。否则他们现在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教堂,说不定都上广播了。

“我们?”

“是啊,”西奥多说,“反正你需要一个吉他手,对吧?”他一直都梦想着去佛罗里达,住在海边。瘸子住在这种周围都是讨厌的山丘和树林的地方,太不容易了。

“那她怎么办?”罗伊指着海伦的尸体说。

“你得把她埋深点,老兄,”西奥多说,“我在后备厢里放了把铲子,就是为了防止事情不如你意。”

“那莱诺拉呢?”

“相信我,孩子跟着那个老太太反而更好,”西奥多说,“你不想自己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当个逃犯吧?”他抬头从树间看去。太阳消失在墙壁似的乌云后面,天空变成了灰烬的颜色。空气中闻得到雨水的潮气。从岩石峡谷那边隐约传来了缓慢的隆隆雷声。“你最好赶紧挖,免得我们被淋湿。”

当晚伊尔斯科尔进门的时候,爱玛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摇着莱诺拉。已经快11点了,雷雨终于渐止。“海伦说他们只出去几个小时,”老太太说,“她只留了一瓶牛奶。”

“哎呀,你知道他们那些布道的,”伊尔斯科尔说,“他们也许出去找乐子了。见鬼,我听说那个瘸腿小子能把我喝到桌子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