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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琳茫然无绪。“再多说一点。”她催促着。

“多一点?多一点什么?”幽灵迷蒙的身影模糊地闪着微光。“要我告诉你眼睛的事吗——一直跟着你的眼睛,每个转角都在找你的眼睛?”谷地女孩动弹不得。“那些眼睛透过水晶充满关爱地看着你。但是当这些眼睛看不到时,与生俱来的黑暗正对你虎视眈眈。你看见了吗?你自己的眼睛睁开了吗?德鲁伊还活着时也没有睁开眼睛,它们对绝大多数的真相都闭上了,对显而易见的事视若无睹。他没有看见真相,可怜的亚拉侬。他只看到黑魔君回归;他把过去当成现在,而不是未来。他被骗了,可怜的亚拉侬。就连死了都如了黑魔法的意——他真是彻底的笨蛋!”

布琳头晕目眩。“暗行者,它们知道他要来了,不是吗?它们知道他会进入沃夫斯塔,所以犹奇拉才会在那里的啊。”

笑声在雾里不断回响。“真理必胜!但万一,说不定,真理并非如灵潭所说的那样。我应该再多说一点吗?我应该再告诉你有关你跟利亚王子要去魅魔林的事,还有他丢失的魔法吗?喔,他是那么想要得到那个魔法,太过强烈的渴望将会毁了他。你认为那会毁了他,对吧,谷地女孩?让他得到魔法吧,那么,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就会成为跟之前拥有过它的人一样,全部都走向死亡。他是引领你走向类似命运的得力人选。哎呀,我应该告诉你,你也会走向死亡吗?”

布琳一脸紧绷。“告诉我你想说的话,幽灵。但我只听事实。”

“所以呢?我要判断什么是真什么不是吗,还没发生的事要说到哪里呢?”灵潭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调侃的意味。“你人生的书册正在我面前摊开着,然而有些是还没写上东西的,该写上什么应由你来写上,而不是我所说的话。你是三人中最后一个,每一人都活在其他人的阴影下,每一人都试图挣脱阴影,每一人都从中成长,走回之前的路。然而,你的路却是最黑暗的一条。”

布琳犹疑不定。谢伊·欧姆斯福德一定是第一个,她父亲是第二个,她是第三个。他们都想从沙娜拉精灵家族的传奇中解脱。但最后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的死亡在暗行者的地盘等着你,”灵潭轻声说道,“在黑暗的巢穴里,在你意欲摧毁的魔法怀里,你会在那里发现你的死亡。那是命中注定,谷地女孩,因为你身体里带着它的种子。”

谷地女孩不耐烦地举起她的手。“那么,告诉我要怎么去,灵潭。给我一条可以不被暗行者发现的进入魅魔林的路。如果你都看见了,就让我早点赴死。”

灵潭阴沉地笑着。“聪明的女孩,你想要套我的话,让我把你真正想要挖掘的东西都告诉你。现在我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了,精灵之子。你骗不了我的,因为我从万象之始一直存在到一切归于寂灭。那是我的选择,跟旧世界共存,而不要永远在另一个世界安息。这可是我跟我现在唯一的同伴人类在玩的把戏,没有人突破过我设下的警戒线。你知道你要问的事实真相是什么吗,谷地女孩?那么,求我。”

灵潭自吹自擂的调调让布琳勃然变色,她走到水边。水花从雾里警告性地喷向她,但她不予理会。

“我已经被警告过你会跟我玩这种小把戏,”她说道,声音也变得危险起来,“我远道而来,委曲求全。我现在没有被你嘲弄的必要。不要逼我,幽灵。只说实话。我要怎么不被暗行者看到就能进入魅魔林?”

灵潭倏地眯起眼睛,随着两人之间的沉默拉长,闪动着暗红色的火光。“自己去找,谷地的布琳。”灵潭发出嘶嘶的声响。

布琳怒火中烧,但她努力抑制,不发一语地点头认可,然后退回岸边坐下,将斗篷拉紧。

“你等也没用。”幽灵冷笑道。

布琳一动也不动。她小心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吸进湖边潮湿的空气,集中精神努力思考。灵潭也悬在湖上不动,眼睛直盯着她。布琳让那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脸上出现一抹平静的笑容,黑色长发往后扬起。它还没有见过我要做什么!她在内心笑着,念头在产生之后瞬间就消失了。

接着她开始轻轻唱起歌来。希望之歌轻柔甜美的歌词从坐在岸边的女孩嘴里吐出,弥漫她四周的空气。很快地,歌声就飘到湖上,缠住灵潭迷蒙的身影,迂回扭动。震惊莫名的幽灵悬在原来的位置不动,任凭魔法的网愈收愈紧。紧接着,幽灵似乎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它底下的湖水开始沸腾,发出嘶嘶的声响。但希望之歌快速将它裹起来,仿佛它已经成了蛹一样。

现在谷地女孩的歌声愈来愈快,还带着明显的意图。第一首温柔的、如子宫般包覆着灵潭的歌已然消失。现在它是囚徒,是落入蜘蛛网里的蝴蝶,任人摆布。然而谷地女孩既未用武力也不用意念来对付它,她知道那是没有用的。现在她所使用的武器是回忆——那些曾经有过,被它遗忘,再也想不起来的回忆。所有的回忆全在希望之歌的乐音下回来了。那里有着人类双手温暖和善的接触,有着轻甜的嗅觉和味觉,有着爱与喜乐、生命与死亡的种种知觉。这些与那些,是灵潭现在的存在早已遗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