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两难(第3/7页)

当然,我可以直接去找卢睿史,告诉他说虽然我尽了一切努力,帝尊还是要置他于死地,然后求他庇护我。毕竟,有谁不会觉得一个受过训练而且已经背叛过一个主人的刺客十分吸引人呢?

我可以告诉帝尊说我要杀卢睿史,然后不动手。我仔细思考了这一点。

我可以告诉帝尊说我要杀卢睿史,然后杀死帝尊。都是熏烟害的,我告诉自己,只有熏烟才能让这个想法看起来很明智。

我可以去找博瑞屈,告诉他说我真正的身份是刺客,请他对我的处境提出建议。

我可以骑公主的马逃进山里。

“怎么样,玩得还开心吗?”姜萁走过来,挽着我的手臂问道。

我发现我正盯着一个轮流抛掷刀子和火把的人看。“这段经历我一定会永生难忘。”我对她说,然后建议到凉爽的花园里去散散步。我知道熏烟正在对我造成影响。

那天深夜,我到帝尊的房间去报到。这次开门让我进去的是劳得,他带着愉快的微笑。“晚上好。”他向我打招呼,我走进去,仿佛走入了狼穴。房里的空气充满蓝色的熏烟,劳得的和善似乎就来自于此。帝尊再次让我苦等,虽然我低着头,下巴抵住胸口,浅浅地呼吸着,但我知道熏烟还是对我产生了影响。要控制住自己,我提醒自己,试着不去感觉那股晕眩。我在座位上动来动去好几次,最后终于伸出一只手公然遮住口鼻,不过这对阻挡熏烟没什么功效。

通往内室的门拉开了,我抬起头,但出现的只是塞夫伦。他朝劳得瞥了一眼,然后过来坐在我身旁。他沉默了一阵子,我开口问,“帝尊现在可以见我了吗?”

塞夫伦摇头。“他现在……有客人。但他把你需要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他摊开放在我们两人之间、搁在凳面上的手,掌心里有个白色小包,“他替你弄来了这个,相信你一定会同意的。加这一点点在酒里溶解,就能让人死亡,但是不会死得太快。对方甚至好几个星期都不会有任何症状,然后就会开始出现倦怠感,然后越来越严重。他不会受苦的。”他加了一句,仿佛这是我最关心的一点。

我绞尽脑汁想。“这是葛柯斯树脂吗?”我听说过这种毒药,但是从来没见过。如果帝尊有弄到它的渠道,切德一定会很想知道的。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这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这一点:帝尊王子说你今天晚上会用得到。你会找出机会的。”

“他期望我怎么做?就这么直接到他房间去,敲敲门,然后把下毒的酒给他喝?这么做有点太明显了吧?”

“要是这么做当然明显,但是你受的训练一定让你能有更巧妙的手法吧?”

“我受的训练告诉我说,这种事情不是可以跟贴身侍仆讨论的。我必须亲耳听见帝尊对我下令,否则我不会采取行动。”

塞夫伦叹了口气:“我主人已经料到你会这么说。他的讯息如下:以你所携带的那枚别针和你胸前的纹饰,他对你下达这个命令,如果你拒绝,就等于是拒绝国王陛下,也就等于是犯下叛国罪。他会确保你因此被处以绞刑。”

“但是我——”

“拿着它赶快走。你等得越久,时间就越晚,你再去他房间也就更显得别有用心。”

塞夫伦突然起身离开。劳得坐在角落里像只蟾蜍,带着微笑看着我。要是我想保住身为刺客的用处,就得在回公鹿堡之前杀死他们两人。我纳闷他们是否知道这一点。我也对劳得报以微笑,喉头尝到了熏烟的味道。我拿起毒药离开。

一走下帝尊房间的台阶,我就退到阴影最深的墙边,尽可能快速地爬上帝尊房间的支柱。我像只猫一样攀在上面,把自己挤进房间地板的支架缝隙间,等待。一直等待。熏烟盘旋在我脑袋里,加上我本来就感到疲倦,再加上珂翠肯那药草的效力还没完全退去,于是我逐渐开始纳闷这一切是不是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我纳闷我笨拙的陷阱是否会毫无所获。最后我思考着,帝尊告诉过我他之前特别要求国王派百里香夫人来,但黠谋却派来了我。我回想起切德曾对这一点感到不解,最后回想起他对我说的话。我的国王是不是把我出卖给帝尊了?如果他确实这么做了,那我又何必对他们任何一人尽忠?最后我看到劳得离开,然后经过一段似乎非常漫长的时间,他带着柯布一起回来了。

我没办法透过地板听见很多,但足以辨认出帝尊的声音,他正在把我这天晚上的计划透露给柯布。等我确定了这一点后,我就扭动着移出我的藏身之处,爬下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在房里准备了某些特殊用品,坚定地提醒自己说,我是吾王子民。我也这么对惟真说过。我离开房间,轻轻穿过宫殿。大厅里有平民百姓铺着席子睡在地上,围绕礼台形成了同心圆,要占到最好的位置,明天才能看见他们的公主立誓。我穿过他们之间,他们连动都没动一下。这里的人对周遭如此充满信任,可是信任的对象错了。皇室成员的房间在宫殿最后面,离大门最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守卫把守。我经过深居简出的国王的房门,经过卢睿史的房门,来到了珂翠肯门前。她的房门上绘有蜂鸟和金银花的装饰图案,我心想,要是弄臣看见一定会很喜欢。我轻轻地敲了敲门,等待着。时间慢慢过去,我又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