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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片的时候他们正在讲什么内部笑话吗?或者只是几位密友在冒险旅途中的某个闪光时刻?

斯波瓦,尼德克。也许只是巧合。其他名字,鲁本完全没有印象。

好吧,反正照片跑不了,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探究。

鲁本来到二楼。

这里的回忆更多。在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个晚上,二楼的很多房间都紧锁房门。现在,所有的锁都打开了。

“这些是储藏室。”高尔顿介绍的时候漫不经心。

不出所料,储藏室的架子上满是让他倾心不已的宝藏,雕像多不胜数,有玉石的、有闪长岩的、也有石膏的,书籍和残片随处可见。

他从一个房间走进另一个房间,大致浏览了一遍。

然后,他沿着大宅正面的楼梯上了三楼,摸索着找到了电灯开关。鲁本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巨大的屋子里,头顶的天花板是大宅西南角的斜顶,眼前摆着一张张木桌,上面散乱地放着书籍、纸张、雕像、古玩、标着潦草记号的一盒盒卡片、空白记事簿、看起来像是分类账目的表格,甚至还有一捆捆的信件。

这间阁楼位于主卧室正上方,费利克斯拆掉了下面的楼梯。鲁本看到了地板上留下的方形痕迹。

房间正中挂着一盏古老的黑铁枝形吊灯,吊灯下的几张大椅子坐垫都已经坐塌了,不过看起来很舒服。

在一张椅子的扶手上,他发现了一本布满灰尘的平装本小书。

他捡起这本书。

德日进

我 相 信

真有意思,费利克斯也读德日进的书?那位优雅神秘的天主教神学家?鲁本不太懂抽象的哲学和神学,正如他不懂科学,不过他一直很欣赏德日进诗歌般的韵律,在这一点上,哥哥吉姆是他的同好。在德日进的作品里,鲁本看到了某种希望,正如那位神学家常说的,他不光是上帝的虔诚信徒,也同样信仰尘世。

鲁本打开这本书。书页旧得发脆,版权页上标着1969年。

我相信,整个宇宙在不断演化。

我相信,演化的方向通往精神。

我相信,精神完全映射于某种人格之中。

我相信,这至高无上的人格便是万能的基督。

写得真美,德日进。鲁本心里有些酸涩,悲伤突如其来,还有一点愤怒,最后化成某种类似绝望的情绪。绝望不是鲁本的天性,不过在某些时刻,他会品尝到它的滋味,正如此刻。鲁本正打算把书放回原处,然后他看到了书页上潦草的字迹:

亲爱的费利克斯,

献给你!

我们熬过了这一切,

没有什么能打倒我们,

欢呼吧!

马尔贡

罗马,2004

好吧,这本书是他的了。

他把书塞进衣兜。

废弃的铁质旋转楼梯仍在房间角落里,积满灰尘,旁边还有一些盒子,不过现在他不打算打开查看。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鲁本在三楼来回巡视,找到了另外三间独立的斜顶阁楼,其中两间和这间的摆设差不多,另外一间空荡荡的。每个房间都有通往二楼的暗梯。

然后,鲁本回到了一楼费利克斯的那间旧卧室,今晚他打算住在这里。远离电视新闻令他有点儿恐慌,从4岁那年学会打开电视以来,新闻便成了他生活中永恒的背景。当然,后来他有了电脑,这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还在伯克利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突然停了电,他借着烛光读完了乔伊斯的《芬尼根的守灵夜》。有时候,人们往往需要一点外力来帮助他们专注于眼前的东西。

他翻了翻费利克斯房间里的置物架。放在卧室里的一定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东西。应该从哪里开始呢?先检查什么比较好?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他条件反射地想到,不可能,肯定是我记错了。不过当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房间里的架子,他明白过来,他没有记错。

是黏土板,那些写满楔形文字的价值连城的美索不达米亚黏土板,统统不翼而飞。一片也没有留下,包括所有残片。

他飞奔出去,检查了另外两间储藏室。结果不出所料,没有黏土板。

他又回到阁楼上。

还是没有,所有东西都在,除了黏土板。

现在,他看出来了,陈列架的薄灰之中有一块块的空白,曾经放在那里的东西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黏土板都已经被人小心翼翼地取走了。

他回到最熟悉的房间里,又检查了一遍。黏土板真的都不见了,只留下灰尘中干净得刺眼的空白,他甚至能看到零星的指纹。

鲁本恐慌起来。

有人进入了这幢房子,偷走了费利克斯最宝贵的遗产。费利克斯在中东奔波多年,辛苦搜集的宝藏被人洗劫一空。玛钦特曾那么努力地想要保护这些宝贝,将它们传承下去,现在一切都已化为乌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