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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我说,“我爱洗海水浴,只要潮水不猛就行。到海湾里洗澡安不安全?”

无人搭腔。我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讲了些不该讲的话。我的心怦怦直跳,脸颊红得似两团火。我感到迷惘和痛苦,弯下腰抚摩杰斯珀的耳朵。

“杰斯珀可以去游泳减少点脂肪,”比阿特丽斯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说,“不过,这家伙要是泡在海湾里怕是吃不消。你说呢,杰斯珀?啊,亲爱的老伙计杰斯珀!”我们俩一道爱抚地摸着那条狗,谁都不看对方一眼。

“我的肚子都快饿瘪了,怎么还没有开饭?”迈克西姆说。

“壁炉架上的钟,时针才指到一点。”克劳利先生说。

“那个时钟总是很快。”比阿特丽斯说。

“几个月来,这架钟报时都非常准确。”迈克西姆说。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弗里思来宣布饭菜已摆好。

“诸位,我得先洗洗手。”贾尔斯瞧着自己的手说。

大家都如释重负地站起身,信步穿过会客室向大厅走去。比阿特丽斯挽着我的胳膊,我们俩趋前几步打头阵。

比阿特丽斯对我说:“好人儿弗里思看起来总是那个样子,一见他,我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对我的胡说八道请别介意。你比我想象的甚至还要年轻。迈克西姆说过你的年龄,可你看起来完全还是个孩子。告诉我,你是不是非常爱他?”

我没料到她会提这样的问题。她一定在我脸上看到了惊讶的表情,因为只听见她轻声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胳膊说:“你不必回答,你的心情我看得出来。我是个爱管闲事、惹人讨厌的家伙,对吧?你别往心上去。我和迈克西姆就跟猫和狗一样,一见面就吵架,但我心里是疼爱迈克西姆的。他脸色好多了,这我得再次对你表示祝贺。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非常为他担心。那件事的原委你当然是知道的。”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餐厅,她再没说什么,因为周围有仆人在场,后边的人也赶了上来。我坐下来,展开餐巾,心里犯起了嘀咕。比阿特丽斯要是了解到,我对去年海湾里发生的那场悲剧一无所知,迈克西姆绝口不提,我则从不过问,她会说些什么呢?

想不到午餐吃得如此顺利。饭桌上不见唇枪舌剑,也许比阿特丽斯终于变得圆滑些了,她跟迈克西姆谈论曼德利的事务,谈论她的马、花园以及姐弟俩共同的朋友,坐在我左首的弗兰克・克劳利则和我随便闲聊,一点也不让人感到费劲,这叫我很感激。贾尔斯大吃大喝,不太说话,只是偶尔记起有我在场,才胡乱地敷衍一句。

“你们大概还用的是原来的那个厨子吧,迈克西姆?”当罗伯特又为他端来一份冷蛋奶酥时,他说道,“我常跟比[10]讲,曼德利是英国仅存的一块美食圣地了,只有在这里才可以吃上地道的食品。根据我的记忆,这冷蛋奶酥跟过去的味道一样。”

“我们定期调换厨子,”迈克西姆说,“但烹饪标准保持原样。丹弗斯夫人掌握着所有的秘诀,由她为厨子们做指导。”

“那个丹弗斯夫人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贾尔斯冲我说道,“你看我的话对不对?”

“哦,很对,”我说,“丹弗斯夫人看起来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只可惜她那副嘴脸上不了油画,是不是?”贾尔斯说完,捧腹大笑起来。弗兰克・克劳利没说什么。我一抬头,见比阿特丽斯正在观察我。随后,她把脸掉开,跟迈克西姆谈起了话。

“你打过高尔夫球吗?”克劳利先生问。

“没有,我不会打。”我回答,心里庆幸话题又被转开了,这样就把丹弗斯夫人抛在了脑后。虽说我不会打高尔夫球,对那种游戏一窍不通,但我宁愿听他高谈阔论。高尔夫球是个安全可靠、枯燥无味的话题,不会给大家带来难堪。待吃过奶酪,喝完咖啡,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否到了离席的时候。我不住眼地瞧迈克西姆,可他没作任何表示。贾尔斯打开话匣子,讲了一段在雪堆里朝外扒汽车的故事,真不明白他的思路怎么会转到那上边。故事很难懂,可我彬彬有礼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微微含着笑,同时觉察到迈克西姆在餐桌的一端已变得如坐针毡。最后,贾尔斯终于停了下来,我看见迈克西姆使了个眼色。他把眉头微微一皱,脑袋朝门口那儿偏了偏。

我立刻站起身,移动椅子时笨拙地把餐桌碰得摇晃了一下,使贾尔斯的那杯葡萄酒翻倒在桌上。“哎呀,糟糕!”我叫了一声,便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慌慌张张地伸手取餐巾擦拭。

可迈克西姆却说道:“没关系,让弗里思收拾吧,请不要再添乱子了。比阿特丽斯,她对这儿还不熟悉,你带她到花园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