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绘画(第3/3页)

起初设计人物时,我想把扎着文雅丸髻的少妇画成质朴节俭之人。确定好发型后,我就开始写生了。如果模特儿身着短袖和服,在跳起二段舞时,伸直手臂,袖子根本挽不起来。

因为挽起的袖口会划出美丽的弧线,令整幅画充满生机,所以我急忙给模特儿换上振袖,把她打扮成大家闺秀的风格。

发髻的隆起、鬓角的形状、发包的梳理方法,这些稍有笔误,就让文雅端丽之感荡然无存。如此细节只有女人才能懂得,男人是难以理解的。我在画发髻上费了很多心血。

即使是一个艺伎,我也不会把她画得妖冶娇媚,而会画出志气和活力,所以大家都说我笔下的人物多少有些不通人情。

《天保歌伎》(作于昭和十年)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然而也没办法,这就是我的爱好所在。

《序之舞》最终由政府购得。此后我便进入绘画老境,创作出《草纸洗小町》《砧》《夕暮》等纯熟的作品。应该说,《序之舞》是我绘画生涯中又一个划时代的代表作。

夕暮

我的母亲心灵手巧,几乎没有她做不来的。精通书画,擅长裁缝……时至今日,我还珍藏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和服和外褂之类。

这些都是母亲遗留给我的最宝贵的纪念。

如前文所述,母亲经营的茶铺叫“千切屋”,她常给那家同名的绸缎店老板的女儿做和服。

母亲坐在里屋的客厅,孜孜不倦、争分夺秒地飞针走线,这一缝就缝到日落黄昏。夕阳西斜暮色渐起,母亲好像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依旧一针一针地继续缝衣服。

我担心晚饭没得吃,饿着肚子坐在母亲身后,凝视着她的背影。

母亲忽然放下手里的针。

“快好了,缝完这点就可以收工……光线都暗下来了啊……”

母亲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着身后的我说道。之后,她又立即坐着挪到拉门旁边,把针举到与眼睛持平的高度,右手捏着线头,一只眼睛微微闭合,另一只眼睛静静地瞄准针眼,把线穿到针上……在我年幼的心里,母亲的身影是最专心最神圣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五十年。现在我闭上双眼,母亲穿针引线的身影还明晰地映在眼底,久久不能消散。

第四届文展的参展作品是这幅《夕暮》,我通过德川时代的美人表达对母亲的追思,以及我对儿时情怀的缅想。


(1) 江户时代女性用于防尘的头巾。

(2) 自日本幕府时代开始对日本妓女的统称,因为从业人员在同一个地方待的时间很短而得名。

(3) 原诗的“雨落”为双关语,还指当时如雨落之势来日本的美国人。

(4) 黄莺粪便中蛋白质含量比较高,便于消除污渍。

(5) 活人的冤魂。

(6) 能乐用语。长调杂子之一,相当于伴奏曲部分。

(7) 日本女子礼服带子,将带子面料折成两折,放入芯缝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