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之目]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③(第6/44页)

“就算是这样,你这种说法,岂不是和源义经 [68]就是成吉思汗的说法一样了吗?”我说。

我不是说没这个可能,但也不能鲁莽地将所有东西都当成是日本起源的吧。这与想要把一切都当成是西洋起源的西洋优越主义没什么两样。

不,这种行为或许更为愚蠢。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说法背后,潜藏着起源是日本,所以日本人很伟大这样的主张。我喜欢日本文化,但一点都不觉得日本了不起。事实上,就算起源是日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古老而已。

可是不管怎样都会变成这样的发展:我们比较古老,所以我们才是始祖,我们才是正统,所以我们才伟大。追本溯源这一类的行为,往往会演变成这样的发展。我是不太懂,但为了宣示国家人民的正统性,操弄诡辩的行为,是最令我厌恶的。

“不是这样啦,”老师愤慨地说,“根本不一样。我又不是在说塔罗牌是日本起源的。你仔细听行不行?我是说,塔罗牌有可能是以某些形式纳入了温森歌留多的特征,才变化成现今的模样。原本温森歌留多也是国外传来的啊,这根本没什么好自豪的啊。”

一点都无法自豪——老师强调。

“孰新孰旧是没有意义的。这比较先所以了不起、那比较晚所以是学人家的,这根本没有意义。文化又不是糯米丸子店的本家元祖之争。同样的,说什么富于近代精神所以正确,是欧美式的所以优秀,这也是荒谬透顶。战后似乎有这样的风潮呢。”

“唔,是啊。”我答道。

老师说的话,内容没什么好否定的。毋宁说老师的主张与我的想法十分相近。

话虽如此,现在的状况也不容我举起双手,“没错没错”地表达赞同之意。就算赞同,我顶多也只能应句“唔,是啊”而已。

话说回来,老师在这种地方大力主张这种事,我也不能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我又没做错什么,骂我我也只觉得无辜。

可是,老师噘起的嘴巴就是说个不停。

“温森歌留多被当成是荷兰人带进来的,温是葡萄牙语中的一——um,森一样是来自于葡萄牙语中表示最好的summo——这样的新村说最广为人知。不过盖歌留多的情况,除了一称作chincoro以外,二以后的数字数法是二sum,三sum,所以sum是单位呢。那么我们可以推测,原本一或许也是叫一sum。一是um,所以一sum就会是umsum。若把sum当成单位来看,那就不是葡萄牙语,也有可能是更亚洲系的语言也说不定。或许是受到朝鲜文化或中国文化影响后才传入日本的啊。”

“所以怎么样嘛?”

“什么怎么样……”

“您滔滔不绝的大演说,我洗耳恭听了。可是这又怎么样了?”

“什么?不就是你问我,我才对你说的吗?”老师说着怄起气来,“明明就是你问的。”

“我才没问。”

“你没问吗?”老师装傻。

“是你自个儿邪笑着突然说起来的呢。我只是介意老师干吗那么恶心地一个人笑个不停罢了。我才不想听什么有关温森歌留多成立的考察咧。说起来,老师刚才到底是在笑什么?我还是比较想知道这 件事。”

“所以啦,”老师加重了语气,“我是想告诉你,想用花牌来挑战我这个从塔罗牌到温森歌留多,精通全世界纸牌的专家,你还早了 十年。”

“根本无关嘛。”

“无关吗?”

“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断定。“老师很熟悉少女歌剧,对不对?”

“是啊。”

“因为喜欢少女歌剧,老师就能上舞台唱歌剧吗?”

“叫我唱,我也是可以唱的。”老师顶出下巴。

我想像起来……

幻灭了。

“要我死也不会叫你唱。或者说,求你别唱。不,绝对别唱。总之,知道是一回事,厉不厉害又是一回事了。不管你再怎么了解纸牌,也赢不了比赛的。赌博靠的才不是知识。就算炫耀你的知识,胜利的女神也不一定会向你微笑。”

“所以你才没用。”老师把眉毛弯成奇妙的形状,“你是想说胜负靠的是时运吗?运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获胜,才算比赛,不是吗?”

“这我知道啦。可是就算这么说,也要看玩的是什么吧。我想想,麻将这类东西是有本领高低之分的吧。可是像赌单双骰子,就没法子靠本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