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42/64页)

茉莉小屋里的水暖系统咕噜咕噜地喷洒出发黄的洗澡水,浇在牛顿身上。但水是凉的。可能比牛顿这辈子洗过的凉水澡都凉。

这个澡没什么用。

“天色发红。”他说着走回房间,感觉有点烦躁,“在下午四点半。8月份。这意味着什么?用远洋水手的俗语该怎么说,你觉得呢?我的意思是,俗话说‘暮色红,水手喜’。那么想让在超级邮轮上操纵电脑的人高兴起来,需要什么天气?哦,是不是‘暮色红,牧人喜’来着?我记不清那个俗语了。”

安娜丝玛看着他头发里的灰泥。冷水澡没能把它洗掉,只是把它打湿展平,现在牛顿就好像顶着插有很多头发的白帽子。

“你肯定撞得不轻。”她说。

“不,这是我的脑袋撞在墙上时弄的。你知道,当你……”

“是的。”安娜丝玛从破窗户向外望去,“你可以说这是血色吗?”她说,“这很重要。”

“我不会这么说。”牛顿的思维列车暂时出轨了,“不像血。比较粉。可能是风暴卷起了很多灰尘。”

安娜丝玛翻找着《精良准确预言书》的卡片。

“你在干什么?”他说。

“寻找交叉索引。我还是不能……”

“我想你不用麻烦了。”牛顿说,“我知道第3477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

“什么,你明白那条是什么意思了?”

“我到这儿来的途中看见了。你别这么嚷嚷,我头疼。我是说我看见了。就写在你们那个空军基地外面。这条跟花啊草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它说的是‘和平是我们的职业’。就是他们在空军基地外墙上写的那种话。比如说:皇家空军第8657745航空团,代号蓝色尖叫恶魔,和平是我们的职业。就是这种东西。”牛顿抓着自己的脑袋,欣悦感显然正在消退,“如果艾格尼丝没说错,那么很可能有某个疯子会装上所有导弹,打开发射窗口,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不,不可能。”安娜丝玛坚定地说。

“哦,是吗?我在电影里看过!你为什么如此肯定?给我个理由。”

“那里什么炸弹、导弹都没有。附近所有人都知道。”

“但那是空军基地!它有跑道!”

“只是为了起降运输机什么的。他们那儿只有通信设备,无线电之类的。没有任何能炸的东西。”

牛顿盯着她。

再看克鲁利,他正以一百八十公里的时速,沿M40公路向牛津郡狂奔。就连最不上心的路人,都会注意到他有些与众不同。比方说,紧咬的牙关,还有从墨镜后面透射出来的微微红光。再加上这辆车。车子是个明显的提示。

克鲁利是坐在宾利车上开始这段旅程的,如果结束时他开着的不是宾利车就怪了。但即便那些自备驾车护目镜的狂热车迷,都认不出这是一辆古董宾利车。再也不是了。他们甚至很难看出这是辆宾利车,认出这是车的概率在50%。

首先,车身上一点油漆都没有。没露出红褐色锈迹的地方,也许还是黑的,但却是那种阴沉的木炭黑。它带着一团火球行驶,仿佛是个艰难返回大气层的太空舱。

金属轮缘上还留有一层融化的橡胶。但考虑到轮缘和地面尚有一英寸距离,轮胎问题对车辆悬挂系统倒是不会造成太大损害。

它早在几英里前就该散架了。

克鲁利紧咬牙关,正是为了将它聚拢在一起。而由此引发的生物空间回馈作用,导致了绽放明亮红光的双眼。

主要是为了把它聚拢在一起,另外还要记得别喘气。

自从十四世纪以来,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采掘场中的气氛稍显和谐,但还是有点紧张。

“你们得帮我把这件事理顺。”亚当说,“数千年来人们一直尝试把它理顺,但现在只能靠咱们了。”

他们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们看,事情是这样的。”亚当说,“事情是这样的,就好像……嗯,你们知道戈里希·约翰逊。”

三个孩子点点头。他们都知道戈里希·约翰逊和下塔德菲尔德另一派人马。他们年纪较大,也不讨人喜欢。几乎每个礼拜都得干一架。

“好的。”亚当说,“总是咱们赢,对吧?”

“差不多吧。”温斯利戴说。

“差不多。”亚当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