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30/64页)
“战争、瘟疫、饥荒、死神。河流被污染。大地震。壳导弹。可怕的时代即将来到,兄弟们姐妹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幸免。
“在大破坏到来之前,在天启四骑士到来之前,在如雨的壳武器落在没有信仰的人头上之前,会有超升之喜。
“什么是超升之喜?我听到了你们的呼声。
“当超升之喜到来时,兄弟们姐妹们,所有真正的信徒都会被卷上空中。不论你在做什么都一样,你可能正在洗澡,可能在工作,可能在开车,或是坐在家里读《圣经》。突然间,你就升上了天空,拥有完美而不朽的躯体。你会在空中,看着灾祸之年降临到这个世界。只有信仰能得拯救,只有你们这些重生之人,能够避免苦痛、死亡、恐惧和烧灼。接着天堂与地狱间的大战就会爆发,天堂将摧毁地狱的大军,上帝会抚去受苦者的泪水,世上再无死亡、哀伤、哭泣和苦痛。他将在荣光中永远统治下去……”
马文突然闭上了嘴。
“哦,猜得挺好。”他用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说道,“可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不全对。
“我是说,烈火和战争这些东西,你说的都没错。但超升至喜这玩意儿,哦,如果你能看到他们聚集在天堂的样子就好了——他们密密麻麻的行列,远远超过人类头脑可以理解的范围。我们一队队的天使,拿着炎剑。就是这样,哦,我想说的是谁有空去挑选信徒,把他们弄上天,只为让他们耻笑那些留在焦灼燃烧的地球,患上辐射病的奄奄一息的人们?不知这场面是否符合你的道德准则。
“至于天堂必定获胜的部分……哦,说实话,如果真是已成定局的话,那一开始就不会有什么天国之战了,不是吗?这只是宣传。彻头彻尾的宣传。我们胜利的机会不超过百分之五十。你们可以给撒旦信徒热线捐点钱,好提高赢面。不过说实话,等火球降下,血海升起,你们早晚都得变成平民伤亡数据里的一部分。我们的战争再加上你们的战争,会害死所有人,然后让上帝收拾残局,不是吗?
“哦,真抱歉,瞧我站在这儿唠唠叨叨的。我有个小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马文·O.博格曼的脸色终于变成了紫色。
“这是魔鬼!上帝庇佑!魔鬼正通过我发言!”他的喊叫突然被自己打断了,“哦,不,其实正相反。我是个天使。啊,这儿肯定是美国,对吧?抱歉,不能久留了……”
他的话语突然中断。马文试图张嘴说话,但却办不到。他脑袋里的东西开始四下张望。他看到演播室员工,或者说除了正给警察打电话,或是缩在角落里抽泣的人以外的员工。他看到了脸色灰白的摄像师。
“老天。”他说,“我还在直播?”
克鲁利以两百公里的时速,沿牛津街行驶。
他把手伸进杂物柜,寻找备用的太阳镜,但只找到了一堆磁带。他不耐烦地随便抓起一盒,塞进车载录音机。
他想听巴赫,但“旅行中的维尔伯瑞斯”乐队也凑合。
“我们只需要,伽伽电台。”弗雷迪·墨丘利唱道。
我只需要出去,克鲁利心想。
他以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逆行绕过大理石环道。闪电让伦敦的天空像有毛病的荧光灯一样不停闪烁。
伦敦天色若铅,克鲁利心想,我知道末日不远。这是谁写的?切斯特顿,对吗?二十世纪以来,唯一接近真相的诗人。
宾利车驶出伦敦,克鲁利往椅背上一靠,开始翻阅烧焦了边的《艾格尼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书》。在这本书快结束的地方,他找到一张叠起来的纸条,上面是亚茨拉菲尔工整清晰的字体。他把纸条打开,又读了一遍。与此同时宾利车自动换到三挡,加速避开一辆突然从路边倒出来的水果大卡车。
然后他读了第三遍,心中有种缓缓下沉的感觉。
车子突然转向,朝牛津郡塔德菲尔德镇驶去。如果抓紧时间,他可以用一个小时赶到那里。
反正他现在也没别的地方好去。
磁带播放完毕,自动激活了车上的收音机。
“……塔德菲尔德园艺俱乐部为您带来园艺匠问答时间。我们上次到这里还是1953年,那真是个美妙的夏天,小组成员们也许还记得郊区以东是牛津郡肥沃的有机土,在西方则逐渐变为白垩地。这正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地方,无论种什么东西,都会茁壮成长。是这样吗,弗雷德?”
“没错。”皇家植物园的弗雷德·温德布赖特教授说,“换作是我,也没法表述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