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27/64页)
“南方的天气看起来有点棘手。”红衣人说。
黑衣人眯起眼睛看了看愈加黑沉的浓云。“不。在我看来还不错。随时都有可能下暴雨。”
红衣人看着自己的指甲。“那就好。如果没有一场大暴雨作背景,感觉总是差点儿什么。你知道咱们要骑多远吗?”
黑衣人耸耸肩。“几百英里吧。”
“我本来觉着会更长些。等了这么久,就为了这几百英里。”
“旅程不是目的。”黑衣人说,“到达才是关键。”
门外传来一阵轰鸣。这是那种排气管有问题,引擎没调整好,化油器还在漏油的摩托车发出的轰鸣。你不用亲眼看见,就能想象出它跑起来会喷出浓浓黑烟,所到之处浮油流满地,零件撒一路。
红衣人走到柜台前。
“四杯茶,谢谢。”她说,“一杯要红茶。”
咖啡馆的房门打开。一个白皮衣上沾满尘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冷风把空薯片袋、旧报纸和冰淇淋包装一同吹进房间。它们像兴奋的孩子似的,在年轻人脚下舞动旋转,最终精疲力竭地落在地上。
“你们有四个人,是吗,亲爱的?”女招待问道。她试图找些干净杯子和茶匙,但整个餐架似乎突然盖上了薄薄一层机油和干蛋黄。
“会有的。”红衣人说着接过茶杯,走回桌前,白衣青年已经坐在那里。
“有他的消息吗?”白衣人问。
另外两人摇摇头。
游戏机旁爆发了一场争论。现在屏幕上显示的类别已经变成战争、饥荒、污染和1962—1979年流行小事。
“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应该是C。他是1977年挂的,对吧?”
“不对。D。1976。我敢肯定。”
“没错。跟平·克劳斯贝一样。”
“还有祖雷克斯龙乐队主将马克·博兰。他也死了。按D。继续。”
但高个儿玩家一动不动,没有去按键的意思。
“你怎么回事啊?”大特德急躁地说,“继续。按D。猫王是1976年死的。”
我不在乎这上面怎么说,戴头盔的高个儿骑手说,我没碰过他一根指头。
坐在桌边的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红衣人说:“你什么时候到的?”
高个儿男子走到桌前,把不知所措的飞车党和自己的战利品留在身后。我从未离开,他说。这个声音仿佛是从暗夜疆域传来的黑暗回响,阴暗冰冷,死气沉沉。如果这声音是块石头,那它肯定很早以前就刻上了铭文:一个名字,两个日期。
“你的茶要凉了,阁下。”饥荒说。
“真是过了好久。”战争说。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低沉的闷雷声几乎同时响起。
“天气很适合今天的活动。”污染说。
是的。
这些对话让围在游戏机旁的飞车党们越来越糊涂。他们在大特德的带领下,摇摇摆摆走到桌前,盯着四个陌生人。
他们注意到这四个人的夹克上都有“地狱天使”的字样。但这些人看起来一点不像地狱天使:首先是太干净,而且都不像是因为周日下午电视里没好节目就出去打折别人胳膊的主儿。甚至还有个女人,不是坐在别人摩托车的后座上,而是自己骑一辆车,就好像她真有这个权利。
“这么说,你们是地狱天使的人?”大特德讽刺道。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地狱天使不能容忍的,那就是周末出来休闲的摩托车手。(还有些东西真正的地狱天使也不能容忍。其中包括警察、肥皂和福特千里马越野车,另外对大特德来说,还有凤尾鱼和橄榄。)
四个陌生人点点头。
“你们是哪个堂口的?”
最高的陌生人看着大特德,站了起来。这是个很复杂的动作。如果夜幕下的海滩上有把折叠椅,它们展开的样子应该与此类似。
他似乎永远都在伸展。
这人戴着黑色头盔,完全盖住了面目。而且大特德注意到头盔是用古怪的塑料材质制成的,你在那上面只能看到自己的脸。
《启示录》,他说,第六章。
“第二段到第八段。”白衣男孩好心地补充说。
大特德瞪着四个人。他的下巴慢慢向前探出,太阳穴上的青筋开始跳动。“这是什么意思?”他喝问道。
有人揪了下他的袖子。是猪粪。尽管盖着一层污垢,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意思是说咱们有麻烦了。”猪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