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内利先生,或曰仙灵鳏夫(第6/14页)

“啊,”我笑了,“也许今天以前她都非常好,但是你要知道,很可能她之前从未受到诱惑。”

可是埃德蒙夫人对黛朵·普蒂菲始终赞誉有加,我也就不便说什么了。之后她转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话题上——我的前途问题。

“西蒙内利先生,我的那位小姑子太有钱了,所以常常高估别人的生活需要。她以为年收入没有七百镑就活不下去,但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日常生活一年五十镑就够了,农场的收成可以盈利两到三倍。头四五年你得省着点。我会让高石农场给你送牛奶和黄油的。不过,西蒙内利先生,等到仲夏时候,你可得给自己买一头奶牛。”她想了想,“玛乔丽·霍林斯克拉夫会给你一两只母鸡。”

1811年9月20日

今天早晨,教区长宅子前面的小路上堆满了齐膝高的棕黄色的落叶。银色的细雨如烟雾般笼罩着教堂墓地。十来只身披黑衣的乌鸦在墓地里徘徊。我经过小路的时候,它们一齐飞过来,好像一群长着翅膀的助理牧师准备过来问候。

我身后传来一阵低语,有人发笑,随后是礼貌的咳嗽,继而一个甜美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哦,西蒙内利先生!”

我转过身。

五位年轻的女士;每个人都有一模一样笑意盈盈的眼睛、神情了然的笑容和被雨水打湿的棕色鬈发,她们就像一支同样的旋律,重复着五组不同的编曲。哪怕是我这样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她们戴着一样的帽子,打着一样的伞,蒙着一样的面纱,系着一样的缎带,颜色各不相同,但是都柔和地混在一起,非常协调。此刻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们都像天使一样美丽。她们非常可爱地站在一起,互相撑着伞,年长的那两位庄重矜持,而年幼的则轻轻笑出声来。

叫我名字的那位高个子姑娘先是道了歉。在草地上突然叫住别人是很失礼的,她希望我不要介意:“……但是妈妈压根儿忘了给我们介绍,埃德蒙姨妈只顾着关心黛朵去了,所以……西蒙内利先生,我们觉得还是别管那么多繁文缛节,直接自我介绍好了。因为你是本地牧师,所以我们斗胆来见你。羔羊不必害怕牧人,对吗,西蒙内利先生?唉,我真是受不了那个呆瓜普罗瑟罗博士了!他为什么不早点介绍你来?西蒙内利先生,希望你不要以这个乏味的季节评判永望村!”她说罢一挥手,周围优美静谧的胜景统统失了颜色:树林、山丘、荒原、溪流,仿佛全都从我眼中消失了。“要是你在7、8月来,我们就能带你欣赏德比郡的美景了,只是现在,你大概会觉得非常无聊吧。”可是她的微笑令我觉得任何地方都不无聊,只要有她相伴左右。“不过,”她又稍微快活地说,“我应该叫妈妈开个舞会。你喜欢跳舞吗,西蒙内利先生?”

“埃德蒙姨妈说西蒙内利先生是位学者,”她的一个妹妹露出狡黠的微笑,“可能他只关心书本。”

“西蒙内利先生,你最喜欢什么书?”一个中等个头的盖瑟柯尔小姐问。

“你唱歌吗,西蒙内利先生?”高个子的那个盖瑟柯尔小姐又问。

“你打猎吗,西蒙内利先生?”最小的盖瑟柯尔小姐刚问完就被姐姐制止了:“别说话,基蒂,当心他把你当作猎物。”

最年长的两位盖瑟柯尔小姐分别挽着我的胳膊,一路为我介绍本教区情况。关于本地风物和居民她们说得头头是道,自以为都不及她们自身来得快乐有趣,可事实却跟她们愉快的想法正好相反。

1811年9月27日

我在高石府吃了晚饭。上了两轮菜,每轮十八道菜:奶油糊汤啦,鲭鱼啦,炖羊肉啦;炖鸡的味道尤其好。还有美味无比的苹果蛋挞。我是在场的唯一男士。

埃德蒙夫人跟我说农场的事:“……西蒙内利先生,我可以陪你去买羊。我在挑家畜方面眼光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夫人。”我答道,“不过我在想,这附近只有巴克斯顿才有医生,也许我可以兼作医生。我想你一定听说了,我先前替常青履夫人接过生。”

“谁是常青履夫人?”埃德蒙夫人问。

“永望宅男主人的妻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西蒙内利先生。这附近没什么永望宅。”

“你在说谁,西蒙内利先生?”盖瑟柯尔大小姐问。

她们实在太不关心邻里了,不过我还是很耐心地讲了见到约翰·常青履的经过,以及在永望宅的见闻。但我越是详细描述,她们就越发认定附近没这个人,也没这座宅院。

“也许是我记错名字了。”说是这么说,但我认为我没记错。

“哦,肯定是记错了,西蒙内利先生!”盖瑟柯尔夫人说。

“他说的可能是萧先生。”盖瑟柯尔大小姐迟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