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爱无止境(第6/9页)

小娃娃被宠坏了,每当太阳西斜,光线没那么强的时候,就要出门转转。

已经立秋了,傍晚的安镇,是凉爽的。远处的田野一片金黄,藕田里的茎叶卷了边,有人撑着小船,在里面采菱角。河岸边,晚归的鸭群嘎嘎地叫着。

小娃娃小嘴弯弯,很享受黄昏的时光。

这天刚出门,经过寺庙时,天空飘来一朵雨云,无预期地落下一场雨。钟荩手忙脚乱地抱着小娃娃跑到一户人家的院廊下避雨。

雨越下越密,没有停的意思。

小娃娃突然哇哇哭起来,可能她不明白钟荩为什么要站在门外。

钟荩细声细气地哄着,说:“这不是我们的家。”

小娃娃哭得更凶了,钟荩拍拍后面紧锁的院门。小娃娃不依不饶地哭着,钟荩没辙,为了让小娃娃相信,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摇摇,“你看,姑姑开不了这个锁的。”

她把钥匙对准锁眼……咔嗒一声,门开了。

钟荩犹如被石化,呼吸窒塞。

她抬起头,认出这是镇上刘三叔替人照应的那个院落。何劲说户主姓钟。

心跳开始无序。

她颤颤地推开院门,青石铺就的小径,一小块一小块隔成的花池,两只种满荷花的大缸。

是的,格局是和方晴家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布置……那顶亚麻的帐子,床下米色的拖鞋,衣柜里那件碎花的睡裙……

钟荩的心缩成了一个软绵的球,浮到了她的喉咙口。

床头柜的抽屉是上锁的,她用最小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那把锁。

里面有一张卡片,写着一些字,是凌瀚的笔迹。

“钟荩,当你看到这张卡片时,我想你已经回家了。

这个家面对着油菜花田,每年春天,你可以最先看到花开。

这个家,永远不会消失。无论你多么疲惫,无论你走多远,只要你回头,它就为你敞开大门。

钟荩,能力是有限的,原谅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你千万不要理我。那样子,你就可以遇到一个能陪你走得更久更远的人。

不管能不能坚强,都要咬牙坚强过下去。

真想再看一次你美丽的笑容。

我爱你!钟荩!

——凌瀚!”

钟荩捏着卡片的手哆嗦着。这个家……。是的,凌瀚知道她有多渴望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五岁的时候,当钟书楷牵着她离开安镇。她回过头,她的家被金灿灿的油菜花遮住了。后来不管回来多少次,她明白那是何劲的家,再也不是她的家。

方仪和钟书楷的家,她在那长大、读书、生活,但是那还是个旅馆。所以方仪还是会说她如有什么,怎么对得起方晴。

可是家不是应该有男主人和女主人吗,炊烟袅袅,饭香扑鼻。而这个家里只有她……

他给了她一个家,可是他却永远离开了她。

钟荩狠狠地把钥匙往地下一扔,这个家,她不要。

她发誓,她永不原谅他的食言,永不接受他的不辞而别。

小娃娃被钥匙声音吓住,哭得地动山摇。

冒雨过来的刘三叔惊呆了:“他给我打电话,说谁有钥匙开门,谁就是屋主……原来是你呀,小荩!”

钟荩抱着小娃娃夺门而去。

任何事都不会无休止的发展,终有一天要结束。日子如河流,绵延向前流淌。

钟荩休了一个月的假,恢复了上班,资料室又成了主要的生活场景。

整理档案进行中,一晃就是一周。

来串门的同事很多,和她讲话时,都小心翼翼,态度明显带着讨好的成份。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因为弱者能衬托他人有多幸福。

汤辰飞那件案子调查已经结束,侦督科的同事告诉钟荩,涉及到的人和事巨多,卷宗有六大本,起诉书不知要写多长,这次牧涛亲自任公诉人。

钟荩微笑倾听。

同事最后幽幽叹了口长气,其实这家案子真正的功臣是你。

这话不需要接茬,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如沉默。

秋天就在这沉默中来了,温度似乎是数着往下掉。钟荩上班时,加一件风衣,也不觉得有多暧和。

花蓓过来拉她去看电影,是部喜剧片。看完出来,花蓓兴奋地和钟荩讨论剧情,哪里哪里最好笑。钟荩脸皱着,她们看的是同一部电影吗?事实上,一出电影院,她就不记得片名叫什么了。

记忆出了问题,最近,很健忘,可是有些事却像刀刻在脑海中,睁着眼闭着眼都是。

上下班很准时,节假日正常休息。晚上,她披着凌瀚的风衣弹奏竖琴,弹到指尖麻木才上床休息。

偶尔半夜会惊醒,久久凝视着窗外漆黑如墨汁的夜。

秋天到尾声的时候,花蓓和郁明结婚了。时尚新潮的花蓓,竟然舍弃婚纱,穿一件大红的旗袍出嫁。郁明的爸妈非常传统,认为白色不吉利,唯有红才代表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