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8页)

然而舞蛇却发现,无论她的毒蛇发生了什么事,她愿意一直当医生。为了青草的死而自怨自艾的糟糕日子已经过去了,哀悼洁西过世的低潮已经不再。舞蛇永远不会忘记她的死,但她不会为了这件事情一直感到自责。相反地,她希望能实现洁西的愿望。

她坐起身,用沙子摩擦全身。溪水流过她的身体,从溪流溅到沙地上。舞蛇的手在身上徘徊。清凉溪水带来的触感轻松愉悦,使她忆起很久以前另一个人抚摸她时,身体感受到的震撼,那时她的欲望蠢蠢欲动。躺在池水中,她开始想念着亚瑞宾。

舞蛇将长袍挂在肩膀上,打着赤脚,袒胸露背,离开了水池。在返回葛兰营地的途中,她倏地停下脚步,再一次竖耳倾听那个传到她耳际的声响。声音再度传来:一条毒蛇的光滑鳞片滑行在岩石上。舞蛇小心翼翼地转向声音的来源处。一开始她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过了一会儿,一条沙地蝮蛇终于在石缝间出现。它抬起奇形怪状的头,轻弹着蛇信。

舞蛇想起自己曾被另一条蝮蛇咬伤,心头一阵微痛,她耐心等待着那条生物缓缓爬离它的隐匿处。它不像白雾缥缈优雅,也没有狂沙触目惊心的纹路。它头部长瘤,鳞片是脏兮兮的泥褐色,丑陋是描述这个生物唯一的形容词。这个种类却不为医生所熟悉,而且它还对亚瑞宾的族人造成过威胁。她早该在他的营地附近抓一条这种蛇,但她那时没有想到,并曾为此感到遗憾。

她没有替他的族人注射疫苗。她还不知道那个地区的特有疾病,所以她无法为狂沙准备正确的催化剂。只要她回到他的营地,得到他们的允许,她就会替他们注射。但是她若抓到了这条正滑向她的蝮蛇,她就可以制造解毒的疫苗当作礼物。

一阵微风从那条毒蛇的方向吹向她,它闻不到她的气味。如果它能察觉温度,温暖的岩石也会让它混淆不清。它没有注意到舞蛇。她猜想它的视力和其他毒蛇一样差。它在她的正前方徐徐爬行,几乎要爬上她赤裸的双足。她慢慢蹲下,将一只手伸向它的头部,另一只手放在它前方。这个动作惊动了它,它退后正准备攻击,结果却让它自己落入她的手中。舞蛇牢牢地握住它,不让它有机会咬人。它奋力挣扎,不停鞭打着她的手臂,并且嘶嘶作响,露出它长长骇人的毒牙。

舞蛇颤抖着。

“你会不会喜欢我的味道,小家伙?”她用一只手极不灵巧地叠起头巾,将这条毒蛇绑在这临时做成的袋子里,以免她回到营地时惊吓到人。

她轻声地走在柔软的石子路上。

葛兰已经为她准备好一个帐篷。帐篷搭在阴影下,旁边的帘幕是开着的,好让清晨微凉的风能吹拂进去。葛兰留给她一碗绿洲树林间最早成熟的新鲜果实。果实圆圆的,深蓝色,比一只母鸡的蛋还小。舞蛇聚精会神,小口小口地咬着,她还不曾吃过新鲜的果实。果皮裂开时迸流出微酸的汁液。她细嚼慢咽,仔细品尝。果核很大,几乎是果实的一半大,果核厚实的外壳能够抵御冬季的暴风雨与经年累月的干旱。舞蛇吃完水果后将种子放在一旁。这种子可以种在绿洲附近,在那里它就会有机会存活。舞蛇躺下来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要记得带走一些绿洲树林的种子。如果它们能在山区中生长,果园就会变得更丰茂。几分钟后她就睡着了。

她安然熟睡,甚至没有做梦。她在傍晚时分醒来,发现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她觉得精力充沛。营地阒然无声。对葛兰与她的孙儿来说,此刻正是他们与牲畜计划中的休息时光。他们是商人,整个夏季都在交易买卖,之后才回故乡。就像其他在此扎营的家族,葛兰家也继承了部分绿洲树林果实的所有权。收获季节一过,果实都已干枯,葛兰的商队就会离开沙漠,在收获季结束前的最后几天动身到寒带地区。收获季节很快就要开始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欢乐快活的气氛,以及果实鲜明的芳香。

葛兰站在畜栏附近,她的手覆在手杖的顶端。她听到舞蛇的声音,微笑地看着她:“小大夫,睡得好吗?”

“很好,葛兰。谢谢你。”

松鼠在葛兰的马群里显得很平凡,这名老商人喜欢爱帕卢沙马、花色马和身上有斑纹的马匹。她认为它们能使她的商队更显眼,也许她是对的。舞蛇吹了声口哨,松鼠突然抬起头,然后奔向她,它不断踢着后腿,精神饱满。

“它很想念你。”

舞蛇挠挠松鼠的耳朵,它用它柔软的嘴巴磨蹭着她。“是的,我可以看得出它很憔悴。”

葛兰咯咯地笑:“我们确实将它饲养得很好。从来没有人敢说我虐待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