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8页)

葛兰搀着舞蛇的手肘不是为了寻找支撑点,而是为了搀扶她扶着她到一块岩石边。她们坐下来,舞蛇又看了一眼她的营地,心中不可置信的感觉远超疲惫。她看向葛兰。

葛兰叹口气:“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黎明之前。我们听到嘈杂的声响,还有人声,但不是你的声音。当我们过来的时候,我们看见一个穿着沙漠长袍的身影。我们以为他在跳舞,但是当我们靠近,他就跑走了。他在沙地上打破了他的灯笼,所以我们找不到他。然后我们发现你的营地……”葛兰耸耸肩,“我们尽可能捡拾我们所能找到的东西,但每件东西都残缺不堪。”

舞蛇默默环视四周,还是不明白为何有人想要掠夺她的营地。

“天亮前的风将所有的足迹都吹散了,”葛兰说,“那个人一定是来自沙漠,但他并非漠地民族。我们不偷窃也不做破坏的事。”

“葛兰,我知道。”

“你跟我来,吃顿早餐,睡个觉,忘记这件疯狂的事。我们所有人都要小心那些疯子。”她因工作变得粗糙的小手,牵起舞蛇满是疤痕的手。“但是你不该单独一人到这里来,不应该。小舞蛇,我早该看见你。”

“没关系的,葛兰。”

“我来帮你把东西搬到我的帐篷里。你不会希望继续待在这里。”

“没留下什么东西好搬的。”舞蛇站在葛兰身边,看着这一团的凌乱。这位老妇人温柔地拍拍她的手。

“他破坏了所有的东西,葛兰。假如他把它们全拿走了,我还能理解。”

“亲爱的,没人可以理解疯子的行为。他们向来没有任何理由。”

一件真正疯狂的行为竟会造成如此彻底的破坏,那正是舞蛇为何无法置信的原因。这个事件的破坏手法是这样奇怪、刻意而且理智,与其说是疯狂的结果,更像是出自于愤怒。她再度颤抖。

“跟我来,”葛兰说,“疯子会出现也会消失。他们就像沙地上的苍蝇一样,有的夏天,只要你一转身,你就听得见它们在嗡嗡叫,隔一年又全不见踪影。”

“我想你是对的。”

“不会错的,”葛兰说,“我知道这些事情。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他会到别处去,但是很快地大家都会知道我们在找他。一旦我们找到他,我们就会送他到疗养师那里去,也许他们会使他好转。”

舞蛇疲倦地点点头:“但愿如此。”

舞蛇将松鼠的马鞍抛至肩上,然后拾起毒蛇袋。狂沙在里头滑动了一下,袋子的把手微微震动。

她跟着葛兰回到这位老妇人的营地里,疲倦使她无法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她感激地听着葛兰同情的安慰话语。先是失去青草,再后来是洁西的死,现在又发生了这件事。舞蛇很希望自己是个迷信的人,这样她才能相信自己也许受到了诅咒。迷信诅咒这种事的人,同样也相信可以使诅咒消失的方法。舞蛇现在不知道该思考什么或是该相信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她人生中接二连三的不幸。

“为什么他只偷走我的日志?”她突然说,“为什么偷走我的地图和日志?”

“地图!”葛兰说,“那个疯子偷走了地图?我以为是你带走了地图。那样的话,这件事才像是疯子会做的事。”

“我想一定是这样。”舞蛇仍旧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地图!”葛兰又说了一声。

那一瞬间葛兰似乎接管了舞蛇的愤恨不平。但这位老妇人口气中的惊讶让舞蛇有些困惑。

舞蛇用力扯了一下自己的长袍,拾荒人因为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倏地退缩。舞蛇看清楚是谁之后才松开了手:一个捡拾破铜烂铁、木块、布料、皮革、其他营地的丢弃物品,然后将它们再次利用的拾荒人。这个拾荒者穿着一件由五颜六色的破布拼凑缝制成的衣服,图案呈几何花样。

“大夫,你愿意让我们拿这些东西吗?对你没什么用”

“奥欧,走开!”葛兰吼了一声,“不要现在来烦大夫,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这名拾荒者低头看着地面,但没有退缩。“这些东西她无法再继续使用,但是我们可以。让我们清掉它们吧。”

“现在不适合要求这个。”

“没关系,葛兰。”舞蛇开口告诉拾荒者拿走所有的东西。也许他们可以使用破裂的毛毯和坏掉的汤瓢,但她不行。她甚至不想再看见它们,不愿再想起发生的事。但拾荒人的要求把舞蛇从困惑不解的情绪中拉回现实世界,她回想起她初次与葛兰交谈时,她说了一件关于奥欧族人的事。

“奥欧,我帮其他人注射疫苗的时候,你也愿意让我帮你注射疫苗吗?”

这名拾荒者满脸不信任:“恐怖、毒药、魔术、女巫不,我们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