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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想越着急,越想越生气,我急速地在迪厅里来回走动,楼上楼下地寻找她,我再也没有看见她,我气急败坏地飞速寻找,疯了似的四下跑动,但是,她不在,我想到她对我说住亮马饭店,那么她一定是回亮马河大厦了,但是,我没有她的名字,我如何才能从服务台问到她呢?也许,我应立刻赶往亮马河大厦,问前台的小姐,刚刚是不是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细腰上挂着一串小玩艺儿的小姑娘进去,这样就可查出她住在哪里,然后我再找到她,或者,干脆,我去机场等她,我整日整夜地守在机场入口处,只要她回上海坐飞机,必能被我遇到,或者,干脆,我冲到上海,成天开着车,在一个又一个学校门口等她出现,天呢!我太蠢了,我都干了什么呀!想着想着,我又急又堵,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只差一点儿,一丁点儿,一丁丁点儿,也许我再说一句话,她就会接上我的话茬,问我问题,这样,一切就都有眉目了,上海的小姑娘,来自上海的细腰,我怎么能让你这样从我手边滑走?你怎么能溜走?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我就会全部想明白过来,只要一小小会儿,你为什么不再坐一会儿――天呢!

一种剧烈后悔顶在我的心头与喉头,我感到我是那么地想扇自己的耳光,我感到我是那么地痛苦与后悔,就像被活埋一样,突然,一阵神经质地颤抖袭遍我的全身,我突然感到想吐,一阵强烈的恶心顺着食管直冲上来,我咬着牙,冲到洗手间,一进去,便狂吐起来。

吐的一瞬,我记起她挂在腰间的不明物,我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一个手持游戏机,或是英文字典,为什么我不看看那东西是什么呢?再有,我知道我看到她的手机,我为什么不问一下她的电话呢?从她的电话号码上,我便可以分出是上海人还是鸡,因为在北京混的鸡是不会带着一个上海电话的!天呢,我错过了什么!这是多么不可原谅的愚蠢呀!

我吐完了,一切顿时明朗了,也许这是我今生犯的一个错误,上海的小姑娘,漂亮的,细腰的,孤独的,到北京冒险的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当你看到我的文字之后,请原谅我的愚蠢吧!真是太愚蠢了,而且,由于我把她当鸡,并打算把她带回家这件事,她一定不会再与我来往了,就是找到她也没有用,要知道,她是一个中学生啊!

想到这里,我洗净脸,回到吧台,尽管知道事后会胃痛,但我还是要了三杯不加冰的威士忌,我开始喝酒,自虐似的狂喝不止,事实上,我此生从未像这回这样后悔过,这种尖利而纯粹的后悔之情叫我难受不已,为了忘掉我的轻率与混账,我连着猛干三杯,第三杯下去后,我几乎立即不醒人事。

我就是要不醒人事!我就是要忘掉顶在心头的痛苦!我怎么能记住这种事!我怎么才能忘掉它?!

可怕的后悔!

撕心裂肺的后悔!

从未有过的、叫人只想一头撞死的后悔!

她是那么漂亮!那么漂亮!那么乖巧!那么乖巧!

那漂亮的低腰仔裤!系得低低的牛皮带!那挂在牛皮带上的种种小东西!

无可言喻的细腰!无可言喻!

毛绒绒的眼睛,怎样才能让你回来?怎样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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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此处,那种久已忘怀的后悔之情突然袭来,就如同刚刚发生过一样,让我震惊不已――可怕!还是忘记吧,还是忘记吧!

错过的,错过的细腰!煎熬着我的细腰,这可怕的记忆――只差一点,只差一点,那么一点,那么一点,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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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另有使命,我得讲完我的故事,我必须接着往下讲,即使是强烈的后悔也不能打断我,后悔是一支回旋曲,当它的旋律绕了一圈回来之后,往往比第一次出现时还要令人难过,它如同一支在你心头反复拉动的钝锯,它让那单调而尖利的痛苦一再重复,一再重复,简直令人不堪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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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觉得,推动我写作的不仅是我的内心,还应包括我在世间的奇遇,不知为什么,总会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让我碰上,特别是,那些姑娘――应当发明一种让世上的姑娘全部变成粗腰的神秘药水,我会把它倒进大海,让它扩散到世界各地,这样,我想我的人生要好过得多,想着全世界的姑娘全都变成粗腰,这会令我舒服得多,我再也不用自作多情地想望那从我手头一一滑去的姑娘了,我再也不会有那种非这样不可的迫切心态了,我会生活得从容且自在,反正我对粗腰也不感兴趣,长得再漂亮的粗腰我也无所谓,在粗腰里挑来挑去我可是没那么大的耐心,要是非弄到一个姑娘,那么随便谁都行,我就是闭上眼睛,从人群随手抱住一个也行,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世间总是有细腰的,总是有流畅得难以置信的细腰,那细腰连接着姑娘的身体,漂高的姑娘因而显得尤其的漂亮,不仅漂亮,还纤细苗条,还楚楚动人,那晃动的细腰令我痴迷不已,就如同一根射向我眼睛的银针――让细腰从世上绝迹吧!让我平静地死去,有时,我觉得,只要世上没有细腰,我便能平静地死去,也许,对我来讲,世间再没有比细腰更深刻的诱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