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11页)

廖志国上任大半年,苏婧婧隐于长江之南的阳江,确是给阳城人某些神秘感,也为廖志国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传闻。在一般人看来,这个出身官宦之家、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是谙熟官场之道的精明之人。

苏婧婧接下请柬,没说去与不去,郎杰克便转入另一个话题。

“婧姐,小弟我有个难事需要请你帮忙,不知行不行?”郎杰克欲言又止,似乎确实遇到很大困难。

“杰克弟弟不必客气,只要可能,我当然尽力。”苏婧婧说。

“我在阳城的分公司倒是收拾好了,可里面却一无所有,北京那边暂时也调度不过来。我想从婧姐这儿匀些东西过去,装点一下门面应应急,也算是婧姐帮我一个大忙了。”郎杰克的话,有种不容对方拒绝的诚恳。

一丝惊喜之色,迅速从苏婧婧眼里掠过。

“匀?怎么个匀法?”黄一平也感觉有些突然。

“购买,交换,租借,怎么都行。凡是我看中的东西,按照眼前的市场行情先估个价,办了手续我再带走。”郎杰克相当爽气。

黄一平听了,马上拿眼睛盯着苏婧婧。他想,就在不久之前,苏婧婧还在叫苦哭穷,说是这些收藏品耗尽了家中积蓄,现在急需出手兑换成现金,以备家用与儿子日后出国留学。眼下郎杰克开口,岂不正好是个机会。

苏婧婧有意不接黄一平目光,略微思考些时候才说:“唉,这些东西是我多年的心血,钱不钱的倒在其次,关键是投入不少精力,又都是些自己喜爱的稀有之物,委实舍不得脱手哩。不过,杰克弟弟既然有困难,做姐姐的岂能不管?你看中什么尽管拿吧,反正我也有点玩不起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彼此便无需再玩矫情。

郎杰克从那些藏品中,随便挑选了几件玉石、瓷器、字画,一一拿到外间画案上。在黄一平看来,郎杰克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所选并非上乘之物。

东西选好,开始估价。

先看一只玉笔洗。纯羊脂玉,上边雕刻着几枝苍劲的腊梅,点点梅花傲立怒放。灯光下,笔洗呈现出婴儿熟睡般的温馨柔和,令人远远观赏时不由屏气凝神,似乎生怕不小心惊动了会使之飞走一般。

“这只玉笔洗,是我十五年前出差西安,在一个深宅大院的人家做客,花八万元硬生生从主人手里强买过来。出了那户人家,就有同行者愿意加两万元买走,我没舍得。”苏婧婧说起玉笔洗的来历,颇为动情。

“当年八万元,可是一套房子的价格哩。这样吧婧姐,这东西我先给你打张五十万元的欠条,日后涨价了再说。”郎杰克报了价格,马上示意马婵出具书面手续。

接下来,一幅立轴山水国画,题曰“北国秋景”,没有署名与落款。据苏婧婧介绍,此画似是张大千青年时代的作品,原为她的一位大学同学所有。她结婚第二年,在同学家看到此画,对方因父亲重病正寻找买家,她当场以五万元外加耳环、手镯、项链、戒指在内的全套随身首饰相交换。

“那时只知道喜欢就不惜代价拿下来,完全不计较后果。东西拿回来了,结婚首饰却没有了,害得你姐夫生气很久。好在时下张大千的作品价格上得很快,当年的投入早就物超所值了。”苏婧婧感叹。

还是郎杰克主动开价,画作估了一百二十万元。

如此一番,几乎未经多少唇舌,十几样藏品总计折价三百八十万元。

“这下好了,有了这些宝贝,我在阳城的公司就有些模样了。真是谢谢婧姐!”郎杰克兴高采烈,似是真的拣了天大便宜。

苏婧婧则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淡然一笑。只有黄一平与马婵,一个是旁观的看客,一个是听从差遣的随从,相对超然。

折腾到半夜,郎杰克、黄一平、马婵三人告别廖府,上了返回阳城的高速公路。

途中,黄一平迫不及待悄悄问郎杰克:“这些东西真值这么多钱啊?”

郎杰克不避前边的马婵,哈哈大笑一阵,道:“哪里啊!你这个黄大头,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嘛。实话告诉你,苏婧婧家里的东西没几样是真品,我今天拣的也全是地摊货,根本不值什么钱。这个门道连马婵都能看出来,苏婧婧自己更是一清二楚,看来只有你一个蒙在鼓里。就说那幅所谓张大千的画,绝对是赝品。张大千本来就是个仿古造假高手,假如能够得到他仿制的作品,也算运气不错了。可惜这幅画,完全是不入流者所作,虽然也下了工夫,却没有丝毫大千用笔的痕迹。”

“啊?”黄一平嘴张得老大,像是要把郎杰克一口吞下。

“像苏婧婧这样的人,精明得很,对钱看得又重,哪里会傻到花大钱买这个?再说,她是个懂得权力运作的人,即使有些真品,也绝对不会闲置在家里,放在外面的这种货色完全是钓鱼的鱼饵。而且,这种手法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使用了。”郎杰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