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6/6页)

李济运上床躺下,舒瑾把手放在他小腹处。他明白她的意思,侧了身子搂着她。她的手又往下挪,慢慢地就握住了。他俩夫妻这么多年了,做这事仍是很含蓄。谁有了那意思,嘴上不说,只做动作。

舒瑾轻轻地说:“床讨厌,太响了,太响了。”

李济运本来全神贯注,脑子里云蒸霞蔚。可听老婆说到床响,那响声就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舒瑾就松弛下来,说:“你笑我吧?”

李济运说:“我笑床哩!”

“床好笑?”

“这么响,吱咿吱咿像老猫叫。”李济运说。

舒瑾突然没了兴致,任李济运潦草完事。李济运说:“这床质量太差了。”

“买的床不都这样?”舒瑾说。

李济运说:“我看到过一个报道,《胖妻撒娇,压死丈夫》,说德国有个女的很胖,撒娇往她男人身上一坐,卡在沙发里起不来了,结果把丈夫活活压死了。”

舒瑾笑道:“我不相信有这种事。”

李济运说:“我是相信。你知道为什么会压死人吗?人家沙发质量太好了。要是中国的沙发,最多坐得沙发散架,也不会把人压死。”

舒瑾说:“那技术做架床,肯定不响。”

李济运说:“我们今后自己做架床,不让它响。”

舒瑾呵呵地笑,说:“叫它哑床。”

“什么床?”李济运问。

舒瑾说:“没声音的床,哑巴床。”

“哑床?”李济运大笑,“老婆,做爱可以开发智力啊!这是你说的最聪明的话。”

舒瑾却不高兴了,说:“你反正就是嫌我蠢!”

半夜,舒瑾听得地响,问道:“歌儿吗?”

歌儿答道:“尿尿!”

舒瑾睡下时总喜欢趴在男人怀里,睡着就翻身过去了。她重新趴在男人怀里,一手勾男人的腰。李济运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儿子怎么这么多尿?”

舒瑾说:“屙尿你也要管?”

李济运说:“歌儿这个年龄,应该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舒瑾说:“没事的,睡吧。”

舒瑾慢慢睡去了,身子松软下来,头便滚了过去。李济运却半天睡不着。他又听得响动,就悄悄爬起来。他掩了卧室的门,打开客厅灯。见有个影子闪进了厨房,不由得惊得寒毛发直。

他操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摸亮厨房的灯。进去一看,竟然是歌儿,神色怔怔站着。“儿子,你没事吧?”歌儿不说话,低头出来,进屋睡下了。

舒瑾听到动静,出来了。她刚要开口问话,李济运眨眨眼睛,拉她进屋去。李济运轻声说:“我听到外头响,起来去看。一个影子闪了一下,进了厨房。我以为是贼哩,是歌儿。他样子傻傻的,没声没响又进去睡了。”

舒瑾说:“儿子是在梦游吧?”

李济运说:“不管怎样,带他去看看医生。”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舒瑾要带歌儿去医院。歌儿死也不肯去,说他没哪里不舒服。又说闻不得医院那股气味,闻着就想呕吐。哄也不行,吓也不行,反正不去医院。好在医生很多都熟,就请医生晚上到家里来。医生看了看,歌儿真没什么毛病。医生等歌儿进自己屋子去了,交代李济运夫妇再作些观察。

过了几天,老同学刘星明有些耐不住,打电话给李济运:“怎么没人找我正式谈?”

李济运支吾着,说:“这个这个,星明呀,我既是你的老同学,也是县委常委。我找你谈了,也算谈了吧。”

刘星明说:“你不是说刘星明要找我谈吗?”

刘星明直呼同名书记的名字,看来是有情绪了。李济运说:“筹备换届选举,事事都很具体。选举无小事,刘书记非常忙。找不找你,都一样的。请你相信,刘书记心里有本账。”

李济运心里其实没有半点儿底,他看不清刘星明肚子里装着什么。常委们每天开会,事无巨细地研究。宣传部门要把好关,不允许出现任何负面报道。公安部门要严防死守,不允许发生任何刑事案件。信访部门要未雨绸缪,不允许任何上访者扰乱会议。总之,一切都要平安、祥和。只是没人提到差配干部刘星明,就像重要的配角演员叫人忘记在后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