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7页)

“我是素食主义者?”邦妮说。

“哦,是吗?理查德有个阶段也这样。”

“这不是一个……”

“谢谢,塞尔玛姨妈。”凯特说。

这一次,她说的是真心话。姨妈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让她莫名地感到慰藉。

这不是新娘常有的不安,而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同意这事?你怎么能允许这事?难道没人来阻止我吗”?

上个星期二——轮到凯特负责“额外托管”——在把最后一个孩子送上最后一个过来的家长的车上后,她回到四岁班,只见所有的教师和助理一下子从小朋友坐的迷你椅上跳了起来,齐声喊道:“惊喜!惊喜!”原来就在她离开的短短时间里,他们都从各自躲藏的地方出来,在昌西夫人的桌子上铺了纸餐布,往上面摆好点心、纸杯和一叠纸盘子,那张堆乐高积木的桌子上则倒放了一把蕾丝阳伞,里面堆满了用薄纸包起来的各种礼物。亚当弹着他的吉他,达令夫人在潘趣酒碗后面主持着局面。“你事先知道吗?你猜到了吗?”他们不停地问凯特。凯特说:“从来想都没想过。”这倒是大实话,“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断这样说着。

他们把礼物塞给她,附带没完没了的解释:我本来订的是蓝色的马克杯,结果送来的却是绿色的;这个沙拉碗可以放进洗碗机里直接洗;如果她已经有了套切肉刀具的话,也可以把这套拿去换掉。他们让她坐在宝座上——昌西夫人的写字桌——给她端上粉白相间的纸杯蛋糕和自家烤的布朗尼蛋糕。亚当唱起了《忧愁河上的桥》,然后费尔韦瑟夫人问她能不能给大家看一下皮奥特尔的照片(凯特给他们看了她手机里存的那张在餐厅拍的照片。有几个人说他长得很好看)。乔治·安娜想知道凯特打不打算把他带到四岁班来,在“展示与讲述”时间和大家见个面,但凯特回答:“哦,他一刻也没法从研究中抽身。”说这话时她想象着,皮奥特尔要是有机会露露面,该会如何地欣喜若狂,然后他又会如何把整件事搞得热闹张扬。鲍尔夫人还给了她一条忠告,让她打一开始就要让他明白得自己捡起袜子。

现在他们似乎对她另眼相看了。她有了地位,她变得重要了。突然之间,他们都对她要说的话感兴趣起来。

在这之前,她从未完全明白自己一直是无足轻重的,这种变化让她感到生气,却又匪夷所思地觉得不无欣慰。同时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真是搞不懂。

结婚会不会对她的晋升有所帮助呢?她忍不住想。自从宣布订婚消息后,她发现自己还一次都没被叫到办公室去过。

亚当送她的礼物是一个捕梦网。“网面是用柳枝做的。”他说。他用仿麂皮的绳子把它们编在一起,再饰以珠子——就像他在乔治·安娜快当妈妈时送给她的那个一样,和羽毛——就像她送给索菲娅的那个一样。“看,中间这块空的地方,”他从凯特手里拿过网向她演示,“是用来让美梦穿透进来的,这条环绕边缘的带子是用来挡住噩梦的。”

“这真可爱,亚当。”凯特说。

他把网放回她手里。他看上去有点悲伤,抑或这只是她的自欺欺人?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知道,凯特,我祝福你的生活永远美好。”

“谢谢你,亚当,”她说,“这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天气预报说那天会下雨,所以凯特是开车来上班的。回家的路上,堆在后排座位上的马克杯、锅碗和烛台格格地响着,它们和她父亲的实验室器材放在一起。她突然一把将手掌打在方向盘上。“这真可爱,亚当,”她用造作的尖音重复自己的话,“这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然后她捏紧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前额。

塞尔玛姨妈问凯特是否打算改名为凯特·施切尔巴科夫(她发这个姓的音和她妹夫一模一样)。“当然不会。”凯特说道。即使这场婚姻不是暂时性的,她也反对新娘要在结婚后更名的观念。让她松口气的是,皮奥特尔同声附议:“不,不,不。”不过接着他又补道,“应该是施谢尔巴科夫·娅。女名结尾,因为她是女孩子。”

“女人。”凯特说。

“因为她是女人。”

“我就姓巴蒂斯塔。”凯特对她姨妈说道。

塞隆舅舅或许是恰逢其时地插了进来:“我刚才在起居室里跟皮奥德尔说到,我习惯在为新人们主持婚礼前建议他们做点咨询。”

“哦,这个主意好啊!”塞尔玛姨妈惊呼,好像她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种做法。

“我们不需要咨询。”凯特说。

“诸如你是否打算更改姓氏之类的问题,尽管……”塞隆舅舅絮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