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日 上午11:05

嗨,凯特,我给你发短信呢!

嗨。

在家吗?

拼写完整,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你又不是什么小年轻。

你现在在家吗?

不。

芭蕾舞演员娃娃和水手娃娃结婚了。水手娃娃还是穿着他那件旧海军服,但芭蕾舞演员娃娃换上了一袭白色纸巾做的全新婚纱,前面用一张纸巾,后面用一张纸巾,在腰际用一条马尾辫扎头绳绑在一起,底下因为塞了蓬蓬的芭蕾舞裙而鼓起来。婚纱是艾玛·G做的,但那条扎头绳是吉莉添上的,艾玛·K则知道新娘怎么走下教堂过道,怎么在圣坛与新郎走到一起。显然艾玛·K不久前某个时候才刚在一场婚礼中做过撒花女童。她巨细靡遗地向大家讲解了持戒男童、抛撒花束,还有那个“摩天大楼那么高的婚礼蛋糕”是怎么回事,其他小女孩听她说着,如痴如迷。她们没想到问问凯特这些细节,尽管她们玩这场过家家婚礼的起因正是凯特不久要结婚的消息。

凯特开始想的是不告诉任何人。她会在一个星期六结婚——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六,离现在不到三个星期了——然后在接下来那个星期一照常来学校,神不知鬼不觉。但她父亲得知她还没把消息放出去之后大失所望。移民局肯定会来她工作的地方调查情况的,他说,到时候如果她同事都以为她还单身的话,就太可疑了。“你应该勇敢点,告诉大家这个消息,”他说,“明天你应该满面春风地走进去,到处向别人炫耀戒指,然后编一个关于你俩恋爱长跑的动人故事,这样移民局来调查的时候就可以听到详尽的细节。”

移民局成了家里的最新威胁。凯特将移民局想象成“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相貌英俊却没有特征,就像黑白片中的侦探。他的声音甚至都会像黑白电影中那样,穿透力强,一听便是老辣之人。“凯瑟琳·巴蒂斯塔?移民局。想问你几个问题。”

于是第二天,星期二的早上,她来学校上班时戴着她姑婆的那枚钻石戒指,还没去四岁班教室就先进了教师休息室。大多数教师和几名助理都在那里围着烧水壶站着,她走过去静静地伸出了左手。

鲍尔夫人是第一个发现的。“哦!”她尖叫起来,“凯特!这是什么?是订婚戒指吗?”

凯特点了点头。她不太能做到“满面春风”这一点,因为鲍尔夫人教的是二岁班——就是亚当做助理的那个班。她肯定会径直来到二岁班,告诉亚当凯特订婚了。自从凯特决定卷入这事以来,她一直在想象把消息告诉亚当的情景。

接着所有女人都围了过来,惊叫着问着她各种问题,如果说凯特看上去不愿多谈的话,她们很可能将其归结为她惯常孤僻性格的表现。“你可真狡猾!”费尔韦瑟夫人说道,“我们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嗯。”凯特嘟囔着说。

“男方是谁啊?叫什么名字?他是做什么的?”

“他叫皮奥德尔·施谢尔巴科夫,”凯特说,并非刻意为之,但她这次却和她父亲发了一样的音,想让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那么像外国人名,“他是个微生物学家。”

“真的啊!微生物学家!你俩怎么认识的?”

“他在我父亲的实验室工作。”她说,然后望了昌西夫人一眼,说道,“哎呀,四岁班没人看着。”试着以此为借口脱身,不让她们有机会问更多问题。

然而她们当然没有那么轻易地就放过她。皮奥特尔是哪里人?他肯定不是巴尔的摩的男生。她父亲赞成他们在一起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这么快!”得知日期后她们叹道。

“嗯,三年前他就在了。”凯特说。严格来说,这算实话。

“但你有许许多多计划得做!”

“还好,就是个很低调的婚礼。只有家人参加。”

她看得出,这让她们失望了。她们本是想着能参加婚礼的。“乔治·安娜结婚时,”费尔韦瑟夫人提醒她,“请了整个班的孩子,记得吗?”

“我不会搞那样的婚礼,我们俩谁都不想穿礼服。”她说,“我们”这个词说起来不太顺口,听着也很别扭,就好像她嘴里蹦出了颗石子似的,“我有个舅舅是牧师,他会为我们主持一场私人婚礼。只有我父亲和我妹妹做见证人——我甚至都不会请我姨妈。她对这事歇斯底里。”

在教堂举行婚礼实际上已是妥协后的结果。凯特本来只想在市政厅快速了事,然而她父亲却想办一场正式的婚礼,现场照片可以作为说服移民局的有力证据。显然她的同事们与她父亲意见一致,她们彼此之间交换着难过失落的眼神。“那次孩子们就坐在乔治·安娜至亲的后面那排,每个孩子手里拿着一枝黄玫瑰,你还记得吗?”费尔韦瑟夫人问林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