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第2/3页)

过了一会儿,她朝着我走过来,阴郁的表情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站在细雨中,看着阿杰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好痛,因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必须要说些什么,但我该说什么呢?对不起?我还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我试着接受事物的灰色地带,那你可以吗?

他们走到卡车旁边了,莉迪亚跑过去,跳上后座,安坐上了副驾驶座。阿杰抓住门把,但他没开车门,反而转过身来。他的双眼穿过迷雾,对上了我的眼神,仿佛他感觉到我一直盯着他。

我的心跳加速,他抬起头来,那是一个简单而不带任何情绪的回应,但对我来说,连这一点都不简单,他的眼神给了我一丝微弱的希望,我放开母亲的手臂,对他举起手。

我缓缓地向他走去,深怕万一我走得太快,他就会仓皇逃开。我的鞋跟被草地绊住,差点就要跌倒了。不管优不优雅了,我直起身子,加快脚步,越来越快,一心只想走到他身旁。

我站在他面前,雨滴从头发和睫毛上落下来。

我带着沉重的呼吸说:“希望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很抱歉。”

他碰碰我的手臂。“我相信你。”他转身准备上车。“你保重。”

再一次,我看着阿杰上了卡车,把车开走。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我跟母亲清理鲍伯的衣柜和抽屉。她留下他的浴袍、法兰绒衬衫和三件毛衣,舍不得丢掉他的刮胡刀和梳子。

用胶带封住纸箱时,她对我说:“我丈夫两个星期前过世,但鲍伯已经消失五年了。”

她留下两小堆纪念品,要给安和阿杰。“安的东西,我会装箱寄给她,但小鲍伯可能会想要自己来拿——”

“不会的,妈。只要我在这里,他就不会来。”

“那我们把东西送去酒庄好了,反正我也没去过。小鲍伯搬回老家时,鲍伯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他不想见我。”我突然发觉,那个拒绝见我的男人,或许是唯一一个看过我真面目的人。他看过我脂粉不施的样子,头发扁塌、穿着撕裂裙子的蠢样子。他知道我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乖戾少女。阿杰看过我努力隐藏的每一个丑陋模样。费欧娜所说的宽恕,只是一个童话的版本,他没办法爱上丑恶的那一面。

到了第三周,很明显地,妈妈其实勇敢到可以独自过活了,而我也很确定,阿杰不会来找我了。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我告诉母亲我的计划。

七月的第一个周一,我把行李箱装上车,突然想到,过了这些日子,我还是没留下太多的痕迹。我仍然每天跟桃乐丝、洁德通话,但还是没有工作、没有男友、丈夫或小孩,任何可以吻别或忧心忡忡的对象。这样的感觉很自由,同时也很可怕,我要是消失了,根本没人知道。我发动引擎,系上安全带,希望上了路,心就不会痛了。

“你小心呀,”母亲又靠过来在我脸颊上印下一吻,“到了就打电话给我。”

“你真的不要一起来吗?”

她点点头。“你知道的,我喜欢留在这里。”

我从皮包里拿出钻石蓝宝项链,将它塞进她手中。“这本来就是你的。”

她盯着闪亮的宝石,我看得出来,她想起来这是什么了。“我……我不能拿。”

“当然可以。我去估过价了,你该拿的不只这么一点点。”

我把车开走,等她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时,心情一定会很沉重。看到流理台上的文件,她一定会以为我忘了东西,等她细看正式的鉴价文件,知道值多少钱的时候会捂住嘴巴。然后她会看到我的信,发现我转了多少钱到她的账户里。最后,她还会拿到父亲二十年前没给她的赡养费。

我把车小心开上I-94公路,打开了收音机,喇叭里传出约翰·传奇的歌声,声嘶力竭地唱出苦乐参半的民谣,跟阳光灿烂的七月天一点也不搭。我开了窗户,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无云的蓝天上,不去听那令人心碎的歌曲,因为这只会让我想起阿杰。我把他家搞得天翻地覆,他怎么可能还会打给我呢?

我忍住泪水,换了一个频道,是制片人泰瑞·格罗斯正在访问刚出道的小说家。我按下定速,跟着车阵前进,聆听泰瑞抚慰人心的声音,感受到轮胎下的路面发出单调的嗡嗡声。我的上一趟公路旅行,是什么时候呢?

我微微一笑,想起那次茱莉亚跟我开着以前那辆本田,花了三天从洛杉矶开到新奥尔良,几乎横越两千英里。我皱起眉头,爸爸为什么不能陪我去?他说:“茱莉亚可以载你去,反正她也没事做。”是这样吗?现在想起来,他还真不尊重人。

我想到,茱莉亚跟着邦乔维[1]的歌声一直唱和,她的金发马尾跟着节奏一跳一跳的。爸爸有好好珍惜她吗?他知不知道她对他有多忠诚,就连他死后也依然不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