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马季老师二三事(第3/8页)

我没有什么余地了,拿到月票后,先是给广播说唱团管干部的牛副团长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在首钢厂东门门口见面。那天满有意思的,两个人没有见过面,像地下接头似的,说好手里都拿着《北京日报》做标识。见了面后,牛副团长提起了往事,他说:“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你还记不记得1976年我们团要调你你没来的事?”我想起来了,那还是我在首钢宣传队的时候,有一天从二炮文工团复员到首钢的女歌唱演员张晓东对我说:“广播说唱团要调我们俩去。”我说:“我到那里干什么呀?”张晓东说:“我去唱,你去吹笛子。”我连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后来,张晓东又问了我两次,我都没有答应。张晓东说:“人家都问了三次了,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想起了这件事牛副团长埋怨道:“那会儿调你你不来,现在你又想来了。”我一个劲儿地解释,说:“那会儿调我是吹笛子,1976年我身体不好,刚做了胃切除手术,伤了元气去不了。这次是马季老师让我来写相声的。”牛副团长又说:“你那会儿来就好了,那会儿好办手续,现在有点难,要不你先来。”我想起马季老师临走时嘱咐的话,办手续就让他们马上办完不能拖,一拖就办不成了。我对牛副团长再一次强调手续一次办齐的要求,看到牛副团长面带难色,我赶紧给马季打电话求助,但是,马季老师已去湖南,联系不上了。我实在无路可走了,眼看自己去不了广播说唱团了,这张月票还在手里,想起北京曲艺团也正在要我,我赶紧找到了北京曲艺团的相声演员史文惠,把自己的事告诉了他。史文惠一听放下手里的事,带着我上西单剧场。当时团领导正在开会,团长于真听后觉得事情紧急,告诉史文惠别让我走,一定要等着她。散了会于真马上见了我,并对我说:“别犹豫了,就上我们团来吧。我们团实力不比别的团差。”我一想只能这样了,就把那张月票还给了老主席。老主席也不懂什么广播说唱团和北京曲艺团,以为就是一个团,对没有留住我深感惋惜。

其实还有一关没有过,那就是老厂长钟德贵始终没有松口。事有凑巧,老厂长那几天出差没在单位,由李庭来副厂长主事,他不知道钟厂长不同意。我到厂部找他,他说:“这是个好事,我早看出你是个人才,别在咱们厂窝着了。”就这样很痛快地签字批准了。据说后来钟厂长回来还找我呢,听说走了一声叹息!

11天后,我的人事关系调进了北京曲艺团。接我那天也有意思,那年头北京曲艺团也很穷,有一辆北京吉普,于团长派人开着那辆旧吉普来到首钢动力厂,把穿着一身破工作服的我拉到了北京曲艺团。

等20天后马季回来了,发现我已经到北京曲艺团了,他感到非常遗憾。唐杰忠老师等人也常与牛副团长开玩笑说:“你看就是你把廉春明放走了,找一个写相声的人才多难呀!这真是好不容易养活一孩子让猫叼走了!”

马季老师的艺术

我虽然没有调到广播说唱团,但是我一直视马季为自己的老师,也从来没有断过去马季老师家请教。我小的时候就崇拜马季,后来与马季有了接触后,更加全面地了解了马老师。我认为马老师不光艺术高,人品也非常好。比如,我写的相声《指妈为马》,本来已经由马老师亲手修改过了,而且每天搁在小书包里就要准备上演了,可是当他听说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要拍一部相声锦集的电影—《笑》,北京曲艺团的赵振铎、赵世忠还没有段子的时候,毅然忍痛割爱把自己喜爱的相声拿出来交给我,让我赶紧把这段《指妈为马》送给二赵。后来二赵老师有了这段《指妈为马》,不光上了电影,这个段子也成了他们的代表作之一。

马季老师的大方也让我敬佩。有一年我听说马季老师带队要到新加坡去演出,因为当时出国很难,中国的金首饰做工也简单,所以我想托马季老师在新加坡给我爱人买一串金项链。马季老师一听要买项链,立刻说:“不用买,我送你爱人一串吧。”当时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项链,说这是一个印度人送给他的。我一看那串项链有筷子那么粗,哪敢收这么重的礼呀?赶紧说:“您快收起来吧。”马季问:“怎么啦,白给你还不要?”我委婉地说:“您不知道,我爱人很瘦,脖子很细,戴这么粗的项链不合适。”

马季确实是个好老师,而且他一再强调:“春明你要写相声,一定要去体验生活,这是最高的真谛。”他说他过去写《画像》《英雄小八路》等作品时,都是到下面经过很长时间的体验生活才写出来的。他特别尊重生活,坚持到群众中去,特别平易近人,不是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