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与爱的魔障(第4/11页)

康世泰见秋儿在门口张了张,脸一沉道:“退下去,我跟小姐说事呢!”

秋儿缩头缩脑退下。

康世泰掏出衣袋里丝帕给芝芝揩眼泪:“听你妈说,这段日子,你总闹着回老家,有这回事?”

芝芝手绞着丝帕,点头。

“好糊涂的东西!我让你三哥千里迢迢把你接来,你难道一点不知道爹爹的心意?”

芝芝小声说:“开始不晓得,后来晓得了。”

“晓得了,为什么还要乱想?”

“不是乱想,不是,我只是想回去,做梦都想回去。”

“不行。知府刘大人看中你了,想你到他家做媳妇。你是要在扬州安家的,要在扬州过一辈子的。”

芝芝瞪眼对着父亲。康世泰见女儿脸蛋红涨,半天不说话,以为她不好意思,语气温和下来道:“扬州挺好的,热闹,繁华,园子多,无论吃的,穿的,用的,没一样不天下第一。过长了,你不光会习惯,而且会喜欢,越来越喜欢,喜欢得让你舍不得离开。老家毕竟穷乡僻壤,孤陋寡闻,没法跟这里比的,你说是不是?”

芝芝突然一扭身道:“爹,我走了!”

康世泰叫道:“别走,爹还有话对你说。”

芝芝笑着撂下一句:“姐姐教我弹琴呢!”身子已到门外。

康世泰愣怔着,只觉这个小女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有些让他捉摸不透。

早饭后,守慧正在书房翻阅一部与罗影从教场街淘得的宋版古籍,后院传来继书的啼哭。继书这两日着了风寒有些发热,守慧心里放不下,将书装回锦函,来到后院看儿子。

继书刚吃过张大夫开的汤药,丫环纹儿正收拾桌上的药碗水盂,修竹雨抱着继书轻轻哄拍。守慧摸了摸继书的头,仍有些热。修竹雨以为他一早去大哥盐号了,没想到仍在家里,就对他说:“孩子没事的,你到盐号应卯去吧。”守慧讪讪地站了站,就出来了。

修竹雨的话虽不入耳,但多少有些作用,守慧换了身玉色绸衫,向轿房要了顶轿子,去了守诚的吉和盐号。

吉和在南河下。守慧自从自己的丰裕盐号被父亲收掉后,一直在守诚手下应差。

守诚与他毕竟是同胞手足,因此守慧并不觉得难堪,而守诚也晓得这个弟弟禀性散淡,无心俗务,因此也不指望他管什么大事,只把一些最轻松简单的事交给他办,为了维护他的脸面,还特地替他安排了一间听事房,一个跟差。

吉和的伙计们早在店里忙碌开了,见守慧姗姗来迟,也都见怪不怪,一个个客客气气地招呼:“三爷早!”“早饭吃过啦三爷?”“早早早,三爷!”

守慧走进听事房,跟差早把桌子抹得亮光光,茶水送到桌上。

茶喝到二遭,守慧由不得不惦念起罗影,一下就有点坐不住了。

这一刻她在干什么?

她不会到哪去,应该在画画,或者握一把小锹,执一只水舀,在院里侍候兰花。

她养兰,画兰,爱兰,有兰的清雅,兰的芳馨,兰的洁净,兰的娇逸,其实她就是兰呀。

这些日子,她的病好些了吗?

守诚走进听事房,守慧一激灵,连忙起身向大哥请安。守诚把门合上,坐下道:

“我有话跟你说。”

守慧见大哥诚朴的脸上满是郑重,连忙说:“有什么事大哥请讲,小弟听着。”

守诚“咕噜咕噜”吸了一口水烟,烟袋放下道:“说的是你的事。你在我这里也待了半年多了,我想,总不能一直就这么下去吧。”

守慧淡然一笑道:“也无所谓,我觉得跟着大哥蛮好。”

守诚脸上有些皱缩,眼角显出一道道细密的鱼尾纹:“无所谓?怎么能无所谓?

你总这么空手白脚,晃晃悠悠,不是个事呀。”

守慧不语。

守诚手里握的是一杆挺老旧的烟锅,式样比翟奎的差一截。他打着火镰,又点起一锅子:“眼看又到了行盐的旺季,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你应该好好跟父亲谈谈,争取把丰裕盐号拿回来,重整旗鼓做下去。”

守慧脸色黯然:“我估计父亲不会答应。”

“不对,”守诚说,“以我看,父亲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我细想过了,父亲把你的盐号收掉,目的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让你长长见识,以后认真做事,并不是永远不让你回到掌柜的位置。你不晓得,这个把月父亲暗地里很注意你,经常向我问你情况。这说明,父亲对你有想法了,有可能把丰裕盐号再交给你。说实在,这段日子看到你在这里受委屈,我心里不好过,很想帮帮你。如今机会来了,你应该争取一下,把丰裕盐号拿回来,真正撑起一片自己的天地!我在父亲面前为你说了不少好话,父亲听了蛮舒服。再一个原因,父亲近来斗败了杭浚睿,诸事顺遂,心情好,手里的盐引比先前又增加了十几万,越发家大业大了,很需要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