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26日,周四克莱尔

凯特琳九岁的那个夏天,她制作了这个雏菊花环。这是《简·爱》的封面,花环一直压在这本书里。这本书我经常读,读过很多遍。我找雏菊花环时,封面都掉了。我想,这两件东西就该放在一起。它们代表了我生命的美好时光。

那个夏天,我失业了——或者说,在找工作。我还在寻找第一份合适的教学工作。我们当时没什么钱,住在租来的维多利亚式小排屋里,只有两间卧室。那是一座漂亮的小房子,但却很阴冷。也就是说,晚上坐在火炉前很舒服。即使在炎热的夏日,屋里也阴凉昏暗,完全像在另一个世界。所以,我尽量带凯特琳出去。我有一个破旧的野餐篮,以前是妈妈的。妈妈想扔掉的时候,我拦了下来,因为我小时候喜欢玩篮子。那是一个漂亮的编织篮,红色的条纹里衬。以前,篮子里有一套白瓷盘和金属餐具。可它归我的时候,所有的盘子和大多数餐具都不见了。不过我依然很喜欢。我用它装好了三明治和瓶装饮料。我们往公园走时,头顶是热辣辣的太阳,我感觉人生完美。一个完美的母亲、一个完美的女儿和我不太完美的野餐篮。

我们带了几本书到公园。我很庆幸,凯特琳跟我一样爱看书。她偶尔会跑开,追追鸭子或别的猎物。她一般都是一个人,有时候也跟学校的朋友一起。不过,大多数时间,她喜欢坐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读书。她有一本《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我则一遍遍读我的《简•爱》。

一个闲散的下午,她躺在雪松树下,放下她的书,翻过身来,趴着问我:“《简•爱》是讲什么的,妈妈?”

“讲的是一个姑娘、一个孤儿,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她像你这么大时,被送到一所非常可怕的学校。她长大后,到一个恐怖的老宅子当家庭教师,里面充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魔法吗?”她问我。

“没有魔法,”我说,“不过我觉得很神奇。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你能读给我听吗?”她一边问我,一边平躺好,抬头看树枝。我很肯定,我读不完一章,她就会听烦了,再转回去看《哈利·波特》,或者她会看到公园另一边的朋友,跑过去找人家玩。但她没有。她睁开眼,盯着拖到地上的黑树枝,一直听我读。她好像看到,书中的故事就在这之间上演。

每天,我们都会来到七月的烈日中,我给她读书,这样过了将近一周。她听我读的时候,有时会站起来。有一次,她做了这个雏菊花环,在头上戴了几小时,就像皇冠一样。那是我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我小时候喜欢的时刻,她也开始喜欢了。一切的黑暗、罗切斯特的混乱和简的浪漫,都与那个夏天的阳光和快乐交织在一起。一天结束时,我从草地上捡起雏菊花环,压进了书的后面。

一个周四的午后,我们读完了那本书,凯特琳爬起来,拍掉短裤上的草屑和松针说:“太酷了,妈妈,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我看她和几个朋友在湖边玩耍。那时,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创造了这个人。我创造的这个小小人儿——她不怕在众人面前唱歌;哪怕没有接到正式邀请,她也愿意参加朋友的游戏;她放下充满魔法和趣事的书,听我读一个小老师的故事,还极具想象力地沉浸其中。我感觉非常骄傲。凯特琳的自信,让我有信心继续下去,做我该做的事——过我该过的日子。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也许,我创造了凯特琳,但凯特琳也创造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