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凯特琳(第3/3页)

又发出一声巨响,妈妈和格雷戈的卧室门开了,撞在墙上。这时,我们注意到,地上摆了一堆衣服。格雷戈的一只鞋飞出门框,落在了他脚边。

“克莱尔?”他犹豫地走到门口,我就在他身后。

“你好大的胆子!”妈妈翻下床面对他,两眼冒火,“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白痴。我读过文章,了解你这样的男人。好了,你遇到我这样的对手了,先生。我不是可怜的小老太太,你别想骗我的钱。带上你的东西,滚出我家!”

“克莱尔,”格雷戈又叫了她的名字,“宝贝,别……”

“我知道你的把戏,”妈妈说着,使劲推了他的胸膛,“你以为,我年龄大、单身没人陪,就能骗我相信,你对我有兴趣,然后搬进来,抢走我的房子、我的钱和我的一切。休想!我不会被你蒙蔽。你吓不了我。我要你现在离开,否则我就报警。”

她气得脸发白,两眼通红。还有一些别的:她吓坏了。

“妈妈,”我走到格雷戈前面,“没事,没事,格雷戈是一个朋友。”

似乎用哪个词来介绍他都不合适——他是干什么的,他是我母亲什么人——我知道,听到这个,他一定会受伤。即使他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最中性的词。

“克莱尔,”格雷戈尽量温柔地再次叫了她的名字,“是我啊,亲爱的。我们结婚了。你看,我们的结婚照在那里……”

“你好大的胆子!”妈妈朝他喊了一声,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从格雷戈身边拉开了,“你敢假装是他们的父亲!你为什么在这儿,在我家?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凯特琳,你看不出他的阴谋吗?滚出去!滚出去!”

“妈咪!”埃丝特被争吵声吸引,爬到了楼梯顶部。姥姥跟在后面,站在下一阶楼梯处,焦虑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在吵什么?”她问,“克莱尔,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姥姥的声音给了妈妈平静,她握着我手腕的手放松了一些。可她站在那里,双眼仍然瞪着,露出恐惧的表情,呼吸非常急促。

“我在……我在冲……冲澡……然后我卧室里就堆满了这些东西。这都不是我的!”

“妈咪!”埃丝特甩开姥姥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跑向妈妈。妈妈抱起埃丝特,紧紧抱在怀里。“那是爹地的东西,妈咪。你病得很重,‘别忘记我的’妈咪。”

妈妈抱着埃丝特,瘫坐在地毯上。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热气,湿地毯的味道升入空中。

“我忘了。”她告诉格雷戈,没法看他一眼。

“妈咪,起来!”埃丝特用命令的口气说。她捧着妈妈的脸颊,小手压得妈妈的脸变了形。“马上起来,妈咪。该吃茶点了。”

我们三个往后退,看着埃丝特拉住妈妈的手,直到妈妈爬了起来。

“你想吃什么?”妈妈问埃丝特。她不看我们,直接把埃丝特抱下了楼。

“意式宽面!”埃丝特说。

“要么吃豆子吐司?”我听见妈妈说,她的声音在厨房中变弱。

“意式宽面!”埃丝特重复道。

然后是一片沉默。

“我去拿行军床,”格雷戈说,“我到一层埃丝特的房间睡。”“不,”我说,“我躺行军床。你到我屋里。反正我要出去过几夜,除非你想让我留下来?”

“她身体越来越差了。”格雷戈说。这句话从他嘴里冒出来,我们都猝不及防,甚至包括他自己。“我没想到这么快。我是说,我知道他们口中的血栓,但是我以为……我希望,我们还有时间在一起,道声告别。我以为,她还会回来告别。”

姥姥爬上最后一阶楼梯,一只手放在格雷戈肩膀上。“现在发生的一切,她的说法和想法,她的感觉……都不代表她不爱你,她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那不代表什么,格雷戈。那不怪她,都怪她的病。”

“我知道,只是……”格雷戈双肩下垂,好像突然泄了气,身材仿佛缩成了原来的一半。“我去车库把行军床搬出来。”

我们都没跟他出去,知道他需要一些单独的空间。

“妈妈!”妈妈走到楼梯口,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喊了句,“我又得擦豆子瓶了?”

“你不用管,”我说,“我来擦。”

“你没事儿吧?”姥姥问我。

“妈妈!”我听见她又喊了一声,“我能用刀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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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卫·艾登堡,BBC知名自然节目主持,英国极负盛名的自然历史影片拍摄者。

(2) 聂克肖,80年代中期英国创作型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