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地下室(第2/5页)
下一个房间放置着一个巨型的铁锅炉,它的管道四处延伸,就像章鱼的脚,锅炉与一个横贯整条黑暗走廊的中央蒸汽井相连,一定有八英尺长,不过摸着黑,谁又能估计得清呢?紧邻锅炉房的是一间稍小的房间,放有烧煤的熔炉,熔炉对面是一个约六英尺宽的放煤槽,光滑的混凝土板呈斜角向上,通向更多的地窖门;不过,那些门都从外面上了锁。我好奇自己还能不能找到路出去。
但我知道我会找的,因为总有下一个房间。
如果要拍恐怖片,我就会在那样的地下室里拍。几十个的小房间,全部都是石头地面和厚砖墙。阴冷,像地下墓穴。不规则高度的天花板,厚重的管道不规则地穿过通道,一个出其不意向下的台阶,扭到我的脚踝,牙关啪地咬上,一个五字路口,偶尔还有动物的呼噜声,可能是只大家鼠,不然或许是只牛头怪。那个地方具备地狱的所有素质。包括本该通往外面的摇晃的楼梯间,却倒塌成一堆腐木。它的一部分仍完好无损,但我用力去拉的时候,它吱嘎一声就倒了,发出令人厌恶的哗啦声,碎了一地。我抬起头,哦,那道门那么遥远!我看到头顶远处的一道光缝,听得到声音,也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我闻到曲奇味,知道瑟瑞娜正在下厨,点着她的蓝色脚趾在厨房里滑行。我大声呼救,但没人理我,没有人来。
当我意识到,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被牢牢锁死了,而我发现的能进入屋内的唯一楼梯间根本难以接近时,我开始恐慌,但仍努力保持冷静。我总能从来的路回去。我用手电筒扫掠这一区,注意到有个东西在对我眨眼。亮晶晶的东西。我谨慎地靠近暗角,这里被旧木箱遮蔽了一部分。我把木箱推开,当把光照进靠近地板的砖角时,有东西亮了一下。
我钻进角落,蹲下来。靠近地板的是个类似收纳袋的东西。不算很大,或许相当于手的大小。要挤过木箱很困难,它们似乎随着我朝凹角里挤时也在增多,就好像它们需要保护那里一样。不过,我就是想看,我把胳膊完全伸直,伸过木箱我的手能够到墙上的袋口边缘了,于是伸展得更长,并把脸别开,这样就能够得再远一点,我摸到了又凉又硬的东西。一枚戒指?我能够点到它的边缘,让它翘起来,把手指套进去,取了出来。我把它拿到脸旁,用光照它。是我父亲的婚戒。
我为这一发现激动不已,使劲把聚在一起的箱子推开。我把它们挪开,给自己腾出空间,这样我就能离宝地更近。我把手伸进这个小空间里掏,发现了别的东西:瑟瑞娜的蛋糕刀。又有一样:我遗失的手表。又来一样:一条带银盒坠的链子。我把手电筒对着盒坠照,用手指把它拨开。里面放了两张褪色的儿童小照片。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琼斯和瑟瑞娜。
有人把这些东西藏到这里。但是,是谁呢?
我觉得听到紧贴身后的地方扑通一声,我飞快转身,用我的光照亮房间一圈。我被吓得够呛,盒坠都掉到地上了。我飞快地站好,准备作战,尽管要跟谁搏斗,我毫无头绪。我把父亲的婚戒和我的手表装进口袋,不关心其他的东西。我该离开了。
升降机。我能爬上竖井里的梯级回到舞厅。我冲过所有的房间。冲过路口,跑完长廊,爬上阶梯,经过转角。就快到了,我满心期待地加快脚步,想找到那个有升降机的空房间,我经过另一个转角,然后,砰!我的头撞上了一根铁管,撞得太狠了,我的腿一弯,倒在了地下室的地板上,手电筒也哐当一声掉地滚走了。我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看清楚东西,因为实在太黑了。我的头很震,痛得厉害,突突直跳,下巴也伤了,眼眶生疼,耳朵里嗡嗡响。
在那一刻,我记得我想着,自己以前也被这么重地砸过一次。四年级的时候,我被一枚橄榄球正中面门——肯尼扔出的完美旋球,他姓什么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记得当时非常想记起肯尼的姓。但是在我的眩晕中,关于四年级的其他每一件事情都回来了——所有的细节。他投出一个长球,但我没在看,然后有人大喊一声,“球!”我转头看到一个完美无瑕的盘旋球体,相当漂亮,以流星的不可逃避性朝我弧线飞来,它打中我的鼻梁,把我往后砸了四英尺。到处都是血。当我蹒跚着走进教室时,衬衫上沾满了血,老师都疯了,她不得不把我带到校医室去,而没给全班做听写。她出的听写题难得不像话,搞得每个人都不及格,于是她就会对他们大吼,说他们不学习,但我每次都在她的测试中拿A,因为我读过很多书,甚至都不需要学习,不过我还是学了,而且我知道,哪怕只为听写稍微学一点点,你也能拿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