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他坐在这片土地最重要的位置上,记录着元首的特别计划。终于,他成了元首的心腹。

棕色包裹

皮埃罗在贝格霍夫生活了将近一年时,元首送给了他一份礼物。

那时他已经8岁了,在上萨尔茨堡山顶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尽管,那里的生活并不是那么自由自在。他每天清晨七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储藏室,拿上一袋谷子和种子混合而成的鸡食,接着,便把这袋鸡食倒进鸡的食槽里。为那群嗷嗷待哺的鸡准备好早餐后,皮埃罗回到厨房,埃玛会为他准备一碗水果和麦片。美餐一顿后,他会迅速冲个凉水澡。

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清晨恩斯特都会开车送皮埃罗到贝希特斯加登的学校上学。他这位说话带着点儿法国口音的新同学自然成为一些孩子嘲笑的对象。不过,皮埃罗的同桌卡塔琳娜却从来没嘲笑过他。

“别让他们欺负你,皮尔特。”她告诉他,“我最讨厌那些欺负人的浑蛋。你别怕,他们是群懦夫。无论如何,都别对他们低头。”

“这种欺负人的事儿到哪儿都有。”皮埃罗回答。他告诉她:在巴黎时,有个男孩管他叫“小皮皮”;在杜兰德姐妹的孤儿院里,也有像雨果那样的恶霸。

“所以你只需要对着他们大笑就好。”卡塔琳娜说,“你表现得毫不在乎,他们就对你没兴趣了。”

皮埃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出他掂量了许久的话。“你不觉得,”他小心翼翼地说,“欺负人会比被人欺负好得多吗?至少,这样就没人敢伤害你了。”

卡塔琳娜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不!”她语气坚决,摇摇头说,“不,皮尔特,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嗯,”皮埃罗把目光转向别处,迅速回答说,“我也不会这样想的。”

傍晚时候,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山上闲逛。山上始终气候宜人、日光温煦,新鲜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松针的清香。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室外玩耍。有时他会爬树,有时甚至还会大胆走进森林里探险。然后,凭着一路上留下的足迹、辨识标记和沿途的天象返回。

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想念妈妈了。不过,爸爸偶尔还是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在梦里,爸爸总是穿着一身军装,肩上掮着一杆步枪。他也不像从前那样积极地给安歇尔回信了。自从皮埃罗在回信中建议他俩应该使用代码,安歇尔的来信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自己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狐狸的标志。久未动笔的皮埃罗觉得有些愧疚,他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失望。但每当读起安歇尔在信中告诉他巴黎发生的那些事时,他都无言以对。

元首偶尔出现在上萨尔茨堡。但他每次出现,都会带给所有人巨大的恐惧和沉重的工作负担。尤特在一天晚上不辞而别,取代她的是一个叫作威廉敏娜的女孩。这女孩总是咯咯笑个不停,每次元首到家时,她总是走错房间,着实有些傻气。皮埃罗发现希特勒总会时不时地注视着她。个中缘由,埃玛,这个从1924年起就在贝格霍夫当厨师的女人,竟觉得自己能猜出几分。

“皮尔特,我刚开始在这里工作时,”一天上午吃着早餐时,她把门关上,并压低声音对皮埃罗说,“这栋房子还不叫贝格霍夫。是主人来以后,才给它取了这个名字。一开始,这栋房子还是从汉堡来的温特夫妇名下的度假屋。当时,这房子的名字还是‘瓦亨费德公馆’。温特先生去世后,他的太太就开始把这栋房子租给来这儿度假的人。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一有新的住客,我就得琢磨他们喜好,根据他们的口味做菜。我记得,希特勒先生是1928年,带着安杰拉和格莉一块儿住进来的。”

“带着谁?”皮埃罗问。

“安杰拉和格莉,他的姐姐和外甥女。安杰拉曾经是这里的管家,就是你姑妈现在的职位。那年夏天,希特勒先生……哦,当然,那时他还不是元首,所以我们管他叫希特勒先生。希特勒先生竟然告诉我他不吃肉。我从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但时间长了,我也学会了怎么准备他爱吃的菜。谢天谢地,他也没禁止我们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时,皮埃罗听见后院传来鸡嘈杂的叽叽声。听着声音,仿佛鸡们正巴不得元首把自己的饮食标准强加在每个人身上。

“安杰拉这女人,可不是颗软柿子。”埃玛坐着望向窗外,翻出尘封九年的回忆说,“似乎是因为她女儿格莉的关系,她和主人整天吵架。”

“格莉当时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吗?”皮埃罗问,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像他一样,喜欢在山顶东奔西跑的女孩。他突然想,倘若改天能邀请卡塔琳娜上山和他一起玩耍,那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