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Y镇 (第5/9页)

Y镇是个适合定居的地方。

“对了,你啊……”源二郎站在引擎一旁张口问道,“媒人那套话想好了吗?”

国政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这下不只是腰,连胃部也开始一阵一阵痛了起来。

“我不回家了,你把船停到书店附近吧。”

现在哪有工夫看什么手绘信。隔了好久才接了个大任务,不准备起来怎么行,像是当媒人必须要掌握的最新知识。

那天晚上,国政给自己做了乌冬面当晚饭吃,做饭时他还在仔细翻阅一本名叫《关键时刻不困扰!结婚仪式及婚宴的礼仪》的书。

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要结婚的人是他。

寄给清子的明信片,一天都没有断过。

“这几天一直很冷,不知道大家过得好不好。今天我和源二郎在荒川聊了聊‘永远’。我心里有很多悔恨,总觉得‘那个时候要是那样就好了’,但是绝大部分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一想到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打从心底觉得你就按照你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也挺好的。就算我们没有住在一起,我也一直在祈祷你和女儿们过得幸福。这一点绝对是真的。细想下来,让我真心祈祷其幸福的人并不多。这么说还是有些丢脸的,毕竟这就等于把我荒凉寂寞的一生摆明了给你看,不过我还是很庆幸,你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不要感冒了。”

第三天下午,国政出去买些平日吃的菜,回来时发现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家里好像有人。玄关的水泥地和出门时一样,只有一双健步凉鞋摆在角落。

啊,是小偷!国政拿起放在角落的拐杖。因为看上去显老,所以他平时尽量不去用它。拐杖上面蒙了一层灰,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当武器的东西了。

国政手执拐杖,小心翼翼地往客厅瞅。

清子正站在厨房水槽前洗东西。

“呜哇哇哇哇哇!”国政吓了一跳。

“啊,回来啦。”清子转过身,用像是自己带过来的围裙擦了擦手。

她的表情和过往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在笑,也没有生气。就好像离家出走这事从没发生过,她还一直和国政生活在一起一样。

他把走近的清子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幽灵呢!”说完放下了拐杖。

“说什么呢你,这是我要说的话吧。”

“怎么说?”在清子眼神的催促下,国政坐到了餐桌椅子上,随手把拐杖靠在桌子边。

“你老给我寄一些奇怪的明信片,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想死呢。”清子熟练地从壁橱拿出茶杯,沏了两杯茶。

我把我的心情坦率地说给你听,你竟然说它“奇怪”,是不是太过分了。那我还寄过比这更奇怪的明信片——像是画、迷宫和字谜呢,它们岂不是只有被无视的份了?

国政一边想一边啜茶,得意之情尽写在脸上。“你为我担心了?”

“哪有。”清子冷冷地回道,“你要是死了我也麻烦。我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

这都是什么话。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国政噘着嘴,下一秒又因为清子的话欣喜若狂。

“而且,也要确认下黑留袖【26】有没有起皱或是发霉……”

“你答应做媒人啦!”

“这不是没办法嘛。”清子的视线落在茶杯上,叹了一口气,“每天都有明信片寄过来,蕗代和辉祯都在看好戏呢。”

“谢了,谢谢啊。既然你都答应了,我之后就不给你寄明信片了。”

“我是为了这对年轻人答应的。我说你啊,明明自己一个人善不了后,还把这事揽身上。”

就连清子的训斥,在今天听起来也格外美好。

清子走上二楼,从柜橱取出黑留袖和腰带。国政高兴地跟着她转来转去。

清子麻利地把黑留袖挂到衣架上,再打开窗户,任河边的风吹进来。黑留袖的下摆是青、银色的,寓意波浪。

然后,她坐到榻榻米上,把腰带展开,检查起有没有头发粘在上面。接着,她又把零碎的小物件收拾到一起,准备当日要穿的内衣和和服长衬衣。

“你准备穿什么?”

“我还没想过。我记得他们好像说过仪式是在白天,那就穿晨礼服吧。”

清子从柜橱取出国政的黑色晨礼服,把它挂到窗边,接着准备好配套的衬衫、领带、胸帕和鞋。国政再次意识到自己以前就像个小孩一样凡事都指望清子。

“记得之后把鞋好好擦一擦哦。”清子说,“礼服也是,要是一直晒到婚礼当天,颜色会褪的,记得天黑前把它收到橱柜里去。”

“啊,你今晚不在这儿睡吗?”

“我回家啊。”

国政瞬间就明白了,清子早已不把这个家当“家”了,一股寂寞的感觉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