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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进入第二队了。”

“耶!”我大喊一声,声音太大,潜鸟一个扑腾慢慢地起飞,振翅飞走了。“告诉他,他爸爸在密西西比河的源头呢,在为他加油,还有潜鸟。小塔呢?”

“到昨晚为止,挣了2088美金。她今天早上比我起得还早,你能相信吗?坐在餐桌旁边,看报纸上的二手车广告。”

“确保她买辆结实的车。”我说。

“我们会等你回家的。尽快平安回来。”

“我会的。希望明天到迪金森。我今晚会打电话回来,就能跟孩子们讲话了。”

“给我带一点达科他的泥土回来,行吗?”

“嗯。”

一整个下午,仁波切都压根没提冥想绳(生)命这个话题。我开始理解,这就是他的教授方法:他上一堂课,通常从日常经验出发,然后留出时间渗透吸收,留出时间给平常的生活体验,毕竟,这才是教授的目的。就好像他察觉到,我没法一天吸收太多的新信息,不然就会因超负荷运转而短路。而且,在我的奥兹课程之后,我察觉到他也有相同的情况。

等我们把密西西比州留在身后,6号路把我们分流到200号路上,这条路西行通过一连串的湖泊河流——大沙湖、美波湖,还有男孩湖。我们在一个叫蚂蟥湖的湖边停下,因为天气暖和晴朗,而且刚好就在高速公路旁边,我们看到有几个人在游泳。

停好车。下车。伸个懒腰。钻进小树林里换衣服。穿泳裤的仁波切很有看头,尤其因为他穿的是某种速比涛的运动泳裤,真的没剩多少想象空间。我猜德卢斯的某个店员一定是在拿仁波切开涮,把一条淡蓝色的泳裤卖给了一个僧人,奥运会选手倒可能会利用这种泳裤把水力摩擦降到最低,但一个他这种身材的男人在明尼苏达州的公共湖滨上穿那个真的不太合适。为了附近那家人的敏感神经着想,我试图催他赶紧下水,而我直接冲去跳水,同时告诉他湖里有多美妙。干净,温暖,水不太深。都是实话,但仁波切对下水有一点胆怯,宁愿在岸上花十分钟做复杂的瑜伽姿势,还出了一身汗,其他游泳的人都忍不住看呆了。

最后他笨拙地起跑,在小腿深的地方下水,然后肚子先着水,灾难性地扑通一声,脸朝前飞了出去。他在浅滩处勐烈地扑腾了几下(我猜,如果我在一个河水温度从没高过9摄氏度的地方长大,也会那么游泳),继而仰面朝上,开始大笑。他的笑声很妙,我说过的,但在那一刻尤其美妙,他的脚趾和棕色的脸庞从平静的蓝色水面冒出来,笑声回荡在岸上的桦树之间,就好像他半是人类,半是潜鸟。“好玩!好玩!”他过了一会儿还唱起来了,仍在漂浮着。“美国乐子!”那家人往湖滨远处移了一段距离。

我们玩了大概半小时的水,然后出来,擦干身体,谨慎地轮流拿毛巾去换衣服,打开的车门挡住了那家人的视线。“喜欢吗?”我问。

“好时。波零(保龄)。高尔夫。户外游泳。现在美国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你是我最喜欢的朋友。谢谢你,奥托!”

“小事一桩。”

“谢谢你带我玩。”

“我感觉你遇到我之前也稍微玩过。”

“是的,一点点。”他说着又笑起来了,这让我想到,我们传统中的现代精神领袖一直都是郁郁寡欢、自命不凡的人,被别人的想法厚厚包裹。仁波切似乎摆脱了那个。这让我想起在哪里读过一篇很短的新闻报道——大概是翻阅《时代周刊》读到的吧,当时我正喝着一杯咖啡,桌上放着一个三明治,脑子里有一百件其他事情。那是一篇关于约翰·保罗教皇的文章,当时他还年轻,没有疾病缠身。显然,他曾熘出过梵蒂冈一两天,或许经过乔装打扮,我不记得了,然后在意大利的阿尔卑斯山雪道滑了几轮雪。

同一条高速公路往下开没多远,我们无意中撞见了北极光赌场,它大致是按照欧吉布威印第安人的小屋形状建造的。更多的美国乐子。我对仁波切解释了这是什么东西,是怎么形成的,他说他有兴趣试试。我们进入铃声叮当、灯光闪耀的无窗世界,明尼苏达州的退休老人们正神情呆滞地坐在老虎机前面,向多年前被其祖先占用了土地的人偿付赔偿金,每次两角五分。我得说,能坐在圣人身旁,看着盯住旋转罗盘的他,真是难得的乐事。他会放进四个一美金的代币——最大额的赌注——按下旋转按钮,赢的时候,4个、10个或20个硬币丁零当啷地落入明亮的铬盘里,他会拍一下手,装满他的塑料桶,刻不容缓地开始再次把它们塞进机器里。

“我们可以把赢来的钱兑现走人的,你知道吧。”我告诉过他一次,当时他刚摇出7-7-7的分数,面前有一堆美元代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