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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德卢斯和我对旧式市中心愉快的童年记忆之前,仁波切和我在简推荐的一个早餐店,一个叫切斯特溪咖啡馆的地方,消磨了一个小时,它在山上,离大学不远。我以为我们会在那里撞见马修·弗里敦和伊芙琳·弗里敦,因为全是大学的人。研究生和教授,雨意的晨光里,几个妈妈带着小宝宝,十二种咖啡,橱窗里有一块“撤军回家”的标牌。有人在桌上留下一份《今日美国》,我在一勺勺地吃着格兰诺拉麦片、小口喝下意式深度烘焙咖啡的空当里,浏览了各种新闻,关于英国恐怖主义活动的调查、新的限制条件、伊拉克的故事,那一天所有的死亡和麻烦。对我来说,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战争不过是我们日常舒适生活的暗调背景。美国的男人女人在战争中牺牲,手脚被炸飞,伊拉克人成千上万地暴死,然而我们大多数人似乎就是有办法对那些事实避而远之。不是我们不关心,我们当然关心。但如果我们家有孩子在战场上的话,那会是另一种关心。更加强烈、更加急迫,就不仅仅是白纸黑字的文章和工作闲暇时的悲痛心情。但吉妮和我的孩子不在战场上,而且只要去军队仍是志愿当兵,我们就永远不会有孩子参战,况且整场战争对我而言,有些地方感觉不太诚实,是错的,有个国民难题我们根本没着手去解决,它要求我们达到一种完美的平衡:作为一个国家,盔甲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自从旅途开始,伊拉克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电台主持人每天咆哮,报纸头条显而易见,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但我一次也没有向仁波切提出这个主题。

我们走了德卢斯南边没多远的一条快速路,然后换到西向的2号路,一条经典的美国高速公路,穿过美国本土四十八州的北部领地,从密歇根上半岛到北爱达荷州。出城十分钟后,我们就进入了北方大森林,在那里,我开始觉得我们正把中西部留在身后,滚滚车轮,辗入美国的另一支亚文化。然而威斯康星州和伊利诺伊伊州的大部分地区都经过开垦,富饶肥沃,我们现在驶入的则是大西部,狂野,通常无人居住(灰狼还生活在这里),我好奇仁波切能否感觉到差异。两车道柏油路上,满是忙碌的运木车、十八轮大货车以及温尼贝戈印第安人,道路直切沼泽地和小池塘的景貌,发育不良的桦木和冷杉像饰带一样立在高低不平的青绿莽原上。有种自由、无拘无束的东西。这对东部的人有一点魔力。

“我很好奇,”我对仁波切说,这个问题在我的脑子里萦绕一个小时了,“你怎么看战争、恐怖主义、‘9·11’这些。我昨晚读完了你的书,很喜欢,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但你在书里没有真正论述具体的问题,所以我好奇的是,你对所有这些都持什么立场?”

“所有这些都是世界,”他过了一会儿说,“世界一直是这样。我对这个世界感同身受,是我自己体内的一块悲伤。”

“对。我也是。但我的意思是,从你的视角来看,从一个灵性的视角来看,对像恐怖袭击这样的事,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有可能师出有名吗?为了自卫?为了保护他人?”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他说:“耶稣让人们把他的手脚钉上。他没有跟他们搏斗。”

“对,好吧。但那是耶稣。要是你没有那种勇气或者高阶的灵性呢?要是你的孩子被侵害了,你觉得任其发生是不对的吗?”

“你应该保护你的孩子。”

“好吧。所以在战争中,正确的道德立场是什么,这就是我在问的。”

“有的人,”他说,“已经超越被伤害的这条线,无法再被伤害。你应该知道这是真的。你应该努力变成这些人当中的一个,让自己明白,你不是你的肉身,你是更大的东西。那是你在这个地球上的使命,看到了吗?这里的每一次经历都是为了教会你那么做。生活,死亡,每一次经历。”

“如果此时此刻你还做不到呢?我是说,如果你仍然认同自己就是肉身呢,那怎么办?”

“你应该努力不去打仗。”

“如果你努力了,还是无法避免呢?如果你觉得这或许能阻止未来更多的杀戮呢?”

“你应该努力不通过杀戮来阻止杀戮。试一试。这很难。有时我认为,这对很多人是不可能的。去尝试很重要。甚至头脑中不要有暴力的想法也很重要。”

“不容易。”

他发出单音节的笑声,里面没有多少幽默。“这个世界不是贪图容易的。”

“好吧。我今天的问题配额用完了吗?”

“没有。”

“那么,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恶人?为什么会有强暴、杀人、虐待、偷东西、开喷气客机撞大楼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