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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有几个人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但那个修女坚持立场,反对这一异端邪说的柔弱打击。“还有一个问题,”她说,“你在演讲中用到了开悟这个词。我个人不喜欢这个词。你用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一种假定的人间天堂吗?一种空无的还是世俗的极乐?请帮我们理解一下。”

“我会帮你的。”仁波切说,然后再次大笑,就好像她已经无药可救,或者他不是这项工作的合适人选。“我会尝试一下。谢谢你的问题。我喜欢这些问题……我觉得,你不喜欢这个词或许是对的。我觉得它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词,因为它暗示着……暗示,对吧?”他现在看着我,我勐力点头。“暗示着,你是怎么叫它的,空无。”他哈哈大笑。“我不知道这个空无到底是什么,但或许它意味着不变。终结。我不认为天堂意味着终结。我不相信开悟意味着终结。怎么会存在这种终结?终结会什么样?终结过后上帝做什么,他会无聊的,对吧?他得从头再来,再次创造世界。不,没有终结,我认为。终结就是不再有心跳。好吧,也许如此。但是不再有太阳?不再有生长的树木?好吧。但是不再有宇宙?不再有尘埃,不再有光,不再有原子粒子?这怎么可能?这才是空无,我觉得。对吧?”

“我们是人类,有人类的思想,我们试图用那种思想来理解远远超出我们的东西。就像试图像鱼一样在水下不呼吸地游泳,试图用我们的手臂像鸟一样飞翔。或者试图不用电筒在黑暗里观看。或者……”

我看到他的挣扎。在我看来,比喻不是他的强项。

“或者就像用一个小弹珠撞倒保龄球瓶。不,对我来说,开悟是你眼睛内部的巨大转变,换一种思维,这样你就能理解上帝一点,理解耶稣一点。但也许不是一个转变,而是许多小的转变。你改变你的灵性状态——通过祈祷,通过冥想,通过你的生活方式,通过你决定的思考方式,通过你带着良好意图在这一世学到的教训——然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或者片刻,当它发生时,你看世界的方式变了。从生理上变了。我觉得,如果你是个坏人,或许是个小偷,那么你看世界的方式就是,我能偷什么?你看到所有能被偷的东西。那改变了你头脑的运作方式,让你对真正存在的东西,所有你偷不了的好东西,太阳,人心,等等,视而不见。”他停下来大笑,就好像准备开一个小玩笑。“如果你是个超级喜欢性爱的人,那么你在哪里都看到性,一直看着身体,想着性爱。这个城市靠近波零(保龄)房的地方有家商店,卖性用品、性爱图片。如果你是那样的人,就会知道这家店在哪里。你看……我就知道它在哪里!”

几个人大笑,但不是很多,修女继续戒备地站在麦克风前,用一种能把普通人片成两半的眼神盯着来客。

“如果你是个倒霉透顶的人,你很生气,”仁波切继续说,同时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么你就一直能看到世上让你生气的理由。你明白吗?就算没有,你也会因为自己不够完美而生自己的气。”

“但如果你能把这个从你的头脑中清出去一点——你想偷东西,一直想着性,一直想大吃大喝,想睡很多个小时,太想要钱,想跟某人赢得辩论,来表示你是对的,或者你生某人的气,因为你知道他们是错的,或者你是个坏人,因为你不完美——那么你的头脑就会像干干净净的水一样清澈。当它发生时,你就有了小小的觉醒。你开始看到世界真实的样子。在很多小小的觉醒之后,我们开始看到一小点世界,看到几分耶稣眼中世界的模样。你明白吗?那就是天国。你明白吗?我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以及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个星球找到我们,教我们这个。”

他在用这个修女的灵性语言对她讲话,一对一的,私人化的,甚至是亲密的,她的眼睛眯得更细,看起来就像准备要尖叫。有几秒,就是这种可怕的僵持:仁波切用耐心的表情看着她,等待她有一点小小的觉醒,而修女则嘴唇紧闭,准备爆发。但就在她迸出下一个字之前,玛丽·德雅尔丹站起来,带着优雅的力道说,仁波切还可以接受一个没有提问过的人的问题,之后在隔壁房间会有个招待会。

结果最后一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而是组织整场会议的一位年长牧师的评论,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后排座位上。我猜,这个人将近80岁了,但身材匀称,思维敏锐。在我看来,形容他的最好的一个词就是快乐。他是个快乐的人,怡然自得,心态平和,脸上有某种稍被逗乐的表情,那种表情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妒忌的种子。老牧师感谢仁波切的到来,说他显然是个圣徒。仁波切也回报他的谢意,两手合十鞠躬,然后响起了礼貌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