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第3/4页)

罗爸爸像发疯似的大发雷霆,说谁允许乔西·威尔斯和哭包去雷马为非作歹了,谁他妈允许你了,他说是个比你更有势力的人,罗爸爸有一会儿像是要揍乔西·威尔斯,但他看见了我们,看见我,看见枪,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肯定是很沉重的念头,因为他转身走开了。但走开前他对任何人、每个人、没有人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杀得无人可杀。乔西·威尔斯哧哧怪笑,回家操他女人或玩他小孩去了。和我生活的女人看着我,像是从来没见过我。她是正确的。她从没见过现在的这个我。

公元1976年带来了一场大选。带枪来贫民窟的男人说得很清楚,社会主义政府绝对不能再次获胜。他们会先唤来地狱烈火和诅咒。他们派我们去崩了两个八条巷的人,然后又派我们去崩了更多的人。加冕市场,我们走向一个女商贩和一个衣着得体像是来自上城区的女人,崩了她俩。第二天,我们去十字街下城区紧邻上城区的地方,闯进一家中国人的商店,开枪打个稀烂。再一天,我们拦住一辆穿过西金斯敦去圣凯瑟琳的公共汽车。我们抢劫和吓唬乘客,但一个女警察大喊不许动,就好像她是斯塔斯基或者哈奇【66】。她还没来得及拔出枪,我们就拖着她下了车,公共汽车逃跑了。车来车往,我们在路边的野草丛里朝她开了六枪。她的身体随着子弹扭动,而乔西·威尔斯在我们开枪前干的事情让我想吐但不敢吐。罗爸爸绝对不可能允许。乔西对着我们挥舞手枪,说要是我们敢说出去,他就让我们尝尝天罚。

和我生活的女人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但只要有粉吸,我什么都不在乎。很快哭包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挡在我和痛痛快快吸一大口粉之间的逼眼儿都非死不可。我需要得到奖赏,需要东西赶走抑郁。现在就是这样了,要么是吸一口,要么是梦想着吸一口,而心情沉痛得像是什么人死得一去不复返了。

消息在牙买加流传:犯罪已经失控,国家将落入猪狗之手,连上城区也都不再安全,人民民族党正在失去对这个国家的控制。离大选还有两周,罗爸爸派我们挨门挨户提醒大家该怎么投票。有个小子说他不听罗爸爸的差遣。乔西·威尔斯也许会哧哧怪笑,嘟嘟囔囔,说些有双重含义的话,但乔西·威尔斯绝对不会忘记罗爸爸之所以是爸爸,是因为他是全贫民窟最悍勇最残忍的角色。罗爸爸走到那小子面前,问他多大了。十七,小子说。看着像是到不了十八了,罗爸爸说,朝他脚上开枪。小子惨叫,跳了几步,继续惨叫。这儿似乎有些人没耐心了,他喊道。有些人忘记这儿谁是唐了!你!你忘了吗?他用枪指着另一个小子问。那小子跳起来,颤抖着说不不不罗爸爸你是唐,你是唐中之唐。罗爸爸哈哈大笑,那小子吓得尿了裤子。舔干净,罗爸爸说,小子愣了一秒钟,罗爸爸开了一枪,说要么你舔干净你的尿,要么我们擦干净你的血,小子看见罗爸爸没在开玩笑,连忙趴下,开始舔自己的尿,活像一只猫发了疯。

于是我们走上街头,敲开每一户的家门,要是锁着就踹开,有个半疯的老家伙说他不会投票给任何人,我们把他拖出家门,扒掉他的外衣点燃,又扒光他的内衣也点燃,我们踢了他两轮,说他最好想清楚他该投票给谁,否则我们就要烧他家里的东西了,和我住在一起的女人问他们会不会来找她,因为劳动党和民族党都狗屁不如,我说我们会的,她没有再和我说过哪怕一个字。白人和带枪到贫民窟的男人来了,他们找乔西·威尔斯说话,而不是罗爸爸。罗爸爸最近甚至很少在贫民窟出现,他和歌手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夜晚。十二月,天气应该很凉快了。歌手在他家里。生活,唱歌,玩耍。整个牙买加甚至贫民窟都在议论他打算怎么操办“微笑牙买加和平演唱会”,虽说那是民族党的宣传活动,回声连队——拿民族党薪水的坏人——没日没夜地守着他的住处。只有一辆警车在傍晚时分停了一会儿。没有人进去,只有几个人出来。我看着车辆经过,我看着房间里的灯光点亮、熄灭、再次点亮。我看着矮胖的经纪人去了又来,看见棕色头发的白人。他说过假如他不能帮助更多的人民,他的生命就毫无意义,他帮助了许多人,一直在给人们需要的东西,但年轻人不需要任何东西,他们想要所有东西。我们唱其他的歌曲,没钱制作歌曲的年轻人唱的歌,我们乘着真正的摇摆旋律晃斯卡【67】,因为只有女人才跳舞。我们唱我们在梦里作的歌,假如你能乘上闪电,就能劈出雷声。歌手以为约翰尼已是过去时【68】,但约翰尼依然在,约翰尼改变了,约翰尼要来杀他了。今晚之前,我看见他和罗爸爸一起抽大麻,他们把信封交给替警长杀手跑腿的小弟,比我更大的人都在琢磨这个脏辫究竟在搞什么。歌手认为他和我们来自相同的地方,因此明白我们是怎么生活的。但他什么也不明白。所有离开又回来的人都像他那样以为,以为事情还是他们离开时的那个样子。但我们不一样了。我们比他更坚强,我们不在乎。他在变成我们这种人之前就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