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第5/7页)

哥哥扫了我一眼,点点头。

“哇,”父亲说,“好吧,无论如何,我有好消息带给我的两个儿子。不过,首先,你们母亲有没有给我留吃的呀?”

“今天早上她炸了甘薯,我想还有剩——”

“她给你留在你的瓷盘里了。”哥哥替我说完了。

我的声音有点儿抖,因为街上某处响起了警笛,对那些士兵的恐惧再次湮没了我。父亲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从一张脸扫到另一张脸,想看出端倪来。“你们俩没事吧?”

“我们想起艾克和波贾了。”哥哥说着流下了眼泪。

父亲茫然地盯着墙,过了一会儿抬头说:“听着,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们俩把那一切都抛在身后。为此我忙个不停,借钱,跑这儿跑那儿,绞尽脑汁想送你们去一个新环境。在那里,你们不会看到任何让你们想起他们的东西。看看你们的母亲,看看她经受的一切。”他指着光光的墙面,好像母亲就在那儿,“那个女人吃够了苦头。为什么?因为她爱她的孩子们。我是说,她爱你们所有人。”父亲快速摇了摇头。

“现在,让我告诉你们俩,从今往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得先想想她,想想你们要做的事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只有这样考虑过之后才能做决定。我都没叫你们想想我。想想她,听到了吗?”

我们俩都点了头。

“好,现在,谁帮我去拿吃的?冷的也行。”

我走进厨房,脑海里回荡着他的话。我把一盘食物——炸甘薯和煎鸡蛋——端给他,又递上一把叉子。父亲脸上浮起大大的笑容。他一边吃一边告诉我们他是怎么从拉各斯的出入境管理局给我们弄到护照的。他一点儿都没想到,他的船已经沉了,他愿意用生命交换的货物,他的梦想蓝图(伊肯纳当飞行员,波贾当律师,奥班比当医生,我当教授),已经没了。

他拿出用闪亮的包装纸包着的蛋糕,丢给我们一人一块。

“还有什么,你们知道吗?”他一边翻自己的包一边说,“巴约现在就在尼日利亚。我昨天给阿廷努克打电话,跟他说了几句。他下星期就来这里,带你们去拉各斯办签证。”

下星期。

这几个字把去加拿大的可能性再次拉近了。我的心都碎了。上次父亲说“下星期”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希望我们能去成。我想,我们可以现在就收拾行李去伊巴丹29,住在巴约先生家,等我们的签证办好了直接出发。没人能追踪我们到伊巴丹。我很想跟父亲提这个建议,但又担心奥班比的反应。后来,父亲吃完饭入睡后,我把这个想法讲给哥哥听。

“这等于不打自招。”他在看书,头都没抬。

我很想反驳,但反驳不了。

他摇摇头:“听着,本,别试了;千万别。不用担心,我想好计划了。”

那天晚上,母亲回家后告诉父亲有士兵在到处搜查,还告诉邻居们说是几个小孩用钓竿杀死了疯子。父亲纳闷我们怎么都没跟他提一句。

“我以为抢劫更重要。”我说。

“他们来这儿了吗?”他问道,镜片后面的眼神很严厉。

“没有,”哥哥回答,“本在睡觉,我大半时间都醒着。我没听见什么动静,只听见你叫门。”

父亲点点头。

“也许他想对那些孩子发表预言。孩子们怕预言成真,就跟他打起来了。”他说,“神灵附在那人身上,真是耻辱。”

“大概是吧。”母亲说。

当晚余下的时间,我们的父母都在谈论加拿大。父亲带着同样的喜悦又跟母亲讲了一遍他的行程。我的头痛得厉害,比别人都早上床。我感觉极为难受,担心自己快死了。此时,搬去加拿大的愿望变得如此强烈,我甚至愿意抛下奥班比一个人去。我一直折腾到深夜。父亲在沙发上睡着了,大声地打着呼噜。镇静和确信逃之夭夭,一种冰冷刺骨的恐惧裹住了我。我开始害怕某种我还看不见但能闻得到的东西。我知道它会来临,在下星期前就会来临。我从床上跳起来,拍拍盖着裹身衣的哥哥。我看得出他醒着。

“奥贝,我们应该告诉他们我们做了什么,这样父亲就能带我们走——逃走——去伊巴丹见巴约先生。这样我们下星期就能去加拿大。”

这些话夺口而出,好像我事先背过。哥哥掀开裹身衣坐了起来。

“下星期。”我哽咽着说。

哥哥没回应。他看着我,又好像看不见我。然后,他又钻到了裹身衣下面。

应该已经是深夜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是汗,头还在痛,突然听到有人叫道:“本,醒醒,醒醒。”有只手在摇晃我。